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死对头要认我做哥们》作者:retrospect 我觉得他脑子有问题,我脑子也有问题。 他们的关系,不能说是故人,自然也扯不上重逢。 沈溪喧x焦衡 名字在前面的是攻 第1章   沈溪喧拖着行李箱从公交车上下来,走到最近的指示路牌寻找他要即将要去的地方,他有点路痴,大四在教学楼里还找不到教室的那种路痴,出门全仰仗电子地图和一张嘴。   “喂?您大概几点到?”新房东性子有些急,短短的一个小时已经打了三通电话过来。   沈溪喧看了眼公交站牌,说道:“抱歉,再有二十分钟,稍等一下。”   他毕业一年,在外租房也一年。之前和他一起租房的室友交了女朋友,沈溪喧这个孤家寡人不出意外地被扫地出门了。没办法,这个世界对单身狗一点都不友好。他有自知之明地想让他一个人住两室一厅的房子纯属资源浪费,于是只好重新找房。   沈溪喧看了好一会儿路牌,大脑却依旧一片空白,最后他终于意识到连指示路牌也救不了他,只能弯了弯嘴角,拿出手机打开导航。   “直行500米后左转——”   作为一个江州本地人,沈溪喧却活得像个初来乍到的外地人似的。   之前的房子离公司近,交通也方便。这次找到的是个老房子,虽然交通不便、离公司远、道路曲折,但胜在环境好价格合理。   江州的房价,一年高过一年,房租也越涨越高,若是要找个方方面面都合心合意的房子,一个月的房租就能吃掉他一大半的工资,实在是奢侈。沈溪喧举着手机在岔路口吃力地寻找东南西北,机械的电子音终于姗姗来迟,提醒他,“向右转行83米,进入无名小路左转——”   沈溪喧拖着行李箱右转,又进了一个窄巷子。他低头看了眼电子地图上曲曲折折的路线,心想:根本就没什么柳暗花明,全是资本主义的高墙。   这老城区一个胡同串着一个胡同,沈溪喧预感自己早晚会在胡同里转死。   果然,沈溪喧的预感比他手中的导航路线还要精准。他转了半天,最终还是不负众望地迷路了。   他把手机揣到口袋里,打算到旁边的店里问问路。结果他刚转了个弯儿,余光却正好瞥见三四个人迅速地往旁边的窄巷里窜。   沈溪喧劝自己别管闲事儿,还是没忍住往那边多看了一眼,就看到七八个人把一个人围住了。被围的那个人在几个赤着上身的肌肉混混的衬托下,越发显得细胳膊细腿外加楚楚可怜。   沈溪喧把行李箱往超市大妈旁边一推,彻底把别管闲事儿抛在脑后,一腔热血地跑过去喊道:“你们干什么呢?”   这群混混废话不多,目的性极强,压根儿没怎么搭理突然出现的沈溪喧,依旧把里面的人围得严严实实,沈溪喧至今没看到那个娇弱的哥们的脸。   只有其中一个混混不耐烦地扭过脸看向沈溪喧,口中骂骂咧咧:“妈的,哪来的野小子,这儿没你的事,滚一边去!”   看到沈溪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那混混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怒气冲冲地朝着沈溪喧走去,伸手推搡的同时骂道:“干你爹!看不起老子是吧!”   沈溪喧知道他们是眼睛长在脑袋尖儿上,明摆着是再来一个他们也照样收拾了的架势。   沈溪喧这人从小到大,唯一的长处就是打架厉害,他在打架这条路上是先行者,在别人只会乱砸拳头的时候他会揪头发,在别人学会揪头发他已经称霸一方跆拳道馆了,并且顺便对前者打架还揪头发的行为嗤之以鼻。   沈溪喧拇指按了按食指的关节,拽住前面挡住他的混混,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关节上,顺势把他的胳膊掰到了身后。   这一套下来,混混半点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拧住了胳膊,动弹不得。   沈溪喧微微抬了下下巴,猝然笑出了左边脸上的酒窝,问道:“还干吗?”   然后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爸打架比我还猛,你怕是也干不过,估计还会被反艹,所以还是省省吧。”   这回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遇到的不是一个善茬,分出来两个对付沈溪喧。沈溪喧在打架方面从来不惧,赢就赢输就输,精神气也是不能丢的,架势要摆得十足。   显然他们的目的还在那位可怜的哥们身上,三四个人一拥而上,细胳膊细腿眼看就要散架,沈溪喧不免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有心相助却又没空抽身,没想到峰回路转那哥们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人扔到了地上。   身手不赖啊,沈溪喧挑了挑眉,终于和那哥们对上的视线。   在看清他的脸之后,他迟疑了片刻以为自己认错了,终于在那人脸上看到了他极其厌恶的冷峻才放弃了侥幸。   真是见了鬼了。   沈溪喧皱起了眉,恨不得立刻罢工,然而混混已经认定他们两个是一伙的,打红了眼根本不认人了,沈溪喧现在想单方面宣布和这人势不两立都没了机会。沈溪喧忍着牙酸干脆利落地把那两个人收拾了,转身就走。   他谁的闲事儿都能管,这人的事儿他不管。   沈溪喧跟超市大妈道了谢,拖着行李箱重新打开了导航,却被身后的人叫住了,身后的人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沈溪喧?”   沈溪喧回过身,毫不避讳地直视他的眼睛,微微颔首算是个回应,于是挑了个不怎么走心的借口开溜,“焦衡啊。我这边有点事儿,回见吧。”   回见,这话代表让焦衡自行滚蛋,他们两个各自天涯,最好再也别见。   焦衡站在那儿没动,清朗的眼睛显得极为平静,他说道:“一起吃个饭。”   沈溪喧对焦衡的执着不明所以,他们也称不上故人,更别提什么重逢,充其量是互相知道名字,一起茬过架,还是敌对方的那种,开口打个招呼,随后就用拳头往对方脸上招呼。沈溪喧实在不明白焦衡把他叫住还非要他们坐下来一起吃饭是打得什么牌。   焦衡难得挤出一点笑来,昙花一现似的。沈溪喧觉得这人特别假,笑得也挺难看的,从上到下就挑不出一处顺眼的。   焦衡吝啬地收起了笑容,冷静地说道:“我刚回国,身上没带人民币。” 第2章   沈溪喧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翘了翘嘴角,把行李箱往身前拉了拉,面不改色地说道:“有点不太凑巧,我这边还有急事儿。”   沈溪喧盘算着焦衡总不至于是真心实意想邀请他吃饭,他一个连暂时的庇护所都没着落的人,这饭是碰见哪个老朋友都不能吃的,而且他和焦衡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焦衡低头看了看他故意摆出来的行李箱,还没想说什么,沈溪喧的手机响起来,沈溪喧示意了焦衡一下,微微侧过身接起了电话。   “很快了……路有点绕。”   房东不厌其烦地又扯着嗓子叮嘱了一遍地址。   沈溪喧心道:再报多少遍还是要绕死的。   沈溪喧回头看到焦衡站在那儿还没走,正用那双透亮的眼睛看他。   焦衡毕业出国的事儿沈溪喧知道,他班级上的几个女生因为这事儿伤神了许久,人都和他不同时生活在北京时间下面了,还努力地在他跟前刷存在感。   沈溪喧想干脆把他扔这儿得了,看着细胳膊细腿武力值不低,一个大老爷们,能出什么事儿?但是把他丢这这种事他又做不出来。   沈溪喧只好无奈地说道:“我给你转个微信红包?”吃个饭应个急打个的,随他怎么都行。   焦衡说道:“你事情很急?”   两个人面对面交流,极为艰难地捡了两个话头,各自为政。   沈溪喧没焦衡微信,焦衡也没有配合的意思,非要用吃饭来作为唯一的选项。   焦衡话少,板着脸站在旁边能当大半天背景板,但上天又垂怜他,脸长得不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瞧见的那种不错。即使他不说话只做个背景板,也能随随便便把注意力全吸引走。   本着异性相吸,同性相斥的原则,沈溪喧只觉得这人过于漫不经心,行动力差,标准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沈溪喧发现这人还是彻底贯彻他的漫不经心,他从钱夹里抽出一百块钱放到了焦衡的手上。   随后顺着焦衡给他摆的台阶往下跑,点了点头,拖着行李箱和焦衡分道扬镳。   焦衡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人民币,抬起头来喊了声沈溪喧,他看了看沈溪喧背影消失的那个方向。想起电话那头的大嗓门,想不听到都难。焦衡抬手按了按额角,说道:“嘉和小区,走反了。”   沈溪喧是在三分钟之后才意识到这件事儿的,他硬着头皮原路返回,还好焦衡没像根电线杆一样杵在原地,这一点让他稍微松了口气,一鼓作气地找到了嘉和小区七幢三单元302。   和房东交接完之后,沈溪喧扯了把椅子坐在客厅的正中央,巡视他的新领地,他伸直了两条长腿,琢磨着空荡荡的地方找点什么填充一下。这房子一室一厅,房主仅剩下的几样家具样式和这房子一样年纪大了,经不起大变革。他正想着,沈溪喧坐着的椅子咯吱咯吱地响起来,频率高得让沈溪喧觉得它将立即奔赴黄泉。   日落西山,不一会儿沈溪喧的肚子就和年迈的椅子唱起了双簧,沈溪喧泡了碗面,电视里的广告有点无聊,低头看到手机亮了一下。   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沈溪喧划开锁屏,是一条好友验证,备注里写了行字,你走反了。   沈溪喧:“……”   神经病?   沈溪喧即将锁屏的前一秒瞄到了对方的头像,是一个衡字。沈溪喧把手机放下了,不一会儿又跳出来两条新信息,是高中的班级群,这些群他平时都是屏蔽的。沈溪喧觉得有些奇怪,点开看了一眼。   群里一个人圈了他三次,除了圈人,别的什么话都没说。   头像是衡,刚才添加他的神经病。沈溪喧有点头痛,群里立即有人跳了出来,起哄说道:“哟,怎么回事儿啊?焦衡在群里圈沈溪喧?”   “下战书?”   “惊!昔日的劲敌,今日的朋友。”   不一会儿就刷了一排,沈溪喧觉得焦衡在国外怕是撞坏了脑子。   焦衡没应,默默在夹在人群中间又圈了沈溪喧一次。   “别慌,我们帮你。”他们瞬间把沈溪喧给卖了。   还挺好心的,沈溪喧都快被气乐了,人家领不领情还不知道。   又跳出一条新消息,焦衡说道:“嗯,谢谢。”   焦衡这一句引起了更为热烈的回应,眼看就是要收不住的架势,不就是加个好友在互相的列表里躺尸吗?行。   沈溪喧犹豫了一下,接受了好友请求。他以为焦衡想和他说什么,却没想到对方在他接受好友申请之后就消失了个干净,连个正在输入中都没出现过。   群里那几个起哄的也终于焦衡突然消失,在群里顾自闹腾了一会儿,失去了八卦的两个主角,也就各自散了。   这算什么事儿,沈溪喧觉得自己脑子也撞坏了。   电话突然响了,沈溪喧一看是他妈打来的,接了起来,问道:“在江边遛完弯儿回家了?”   江寒昭说道:“你搬家了?”   沈溪喧搬家的事儿没跟家里说,他也确实没想到他今儿刚搬走,江寒昭就知道了。江寒昭说道:“你不愿意回家住也行,好歹搬家这事儿要给家里说一声。”   沈溪喧应了一声,说道:“刚安顿下来,想着明早就跟你汇报呢,这点小事儿不是耽误你遛弯儿时的心情嘛。”   沈溪喧家是江州本市的,他爸他妈希望他刚毕业的两年在家里住,各方面都方便。沈溪喧不愿意,毕业了就早早从家里搬了出来,要他来说,在家就免不了想混吃等死,斗志全无。   沈溪喧特别不情愿这样,而且他爸他妈现在的心思放在他正在读高三的妹妹身上,他回去也是添麻烦。   江寒昭被逗得一乐,“少贫。”   沈溪喧浓缩了一下最近的工作近况,挑挑拣拣地和江寒昭简单汇报了一下。挂断电话之后,弹出来一条新消息。   来自焦衡的新消息。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第3章   沈溪喧没什么心理障碍地领了红包,刚好一百块,算是他们两个钱货两讫。他没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放下手机,收拾他那点家当去了,他的被褥是同城邮寄让房东帮他签收的,这会儿两大包正摆在床上等他垂青。   沈溪喧把卧室的窗户打开了,撸起袖子拖了一遍地板,又把柜子和床的边边角角反复擦了几遍,确认没地方能藏灰才开始铺床。他这人没洁癖,单纯爱干净,尤其是对待自己即将要生活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地方。   整个周末沈溪喧除了去了两趟附近的超市添置锅碗瓢盆和食材之外,其余的时间就是收拾他的新家,他前几天在网上下的订单也陆续到货了,客厅和卧室分别添置了一个落地灯。门口和客厅之间摆上一个木质的雕花隔断,上面还摆了盆家具店周年庆赠送的绿萝。   沈溪喧用矿泉水瓶弄了个简易的喷壶,给房子里除了他之外唯一的活物浇了点水,他思前想后还缺点什么,一时之间竟然大脑空白,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给另外一个会喘气的拍了照,配文team发了条朋友圈。   不一会儿,这条朋友圈下面就炸了。   夏迹:老公,你忘了我了吗QAQ。   姜空重:老公,忘记你的宝宝了吗QAQ。   韩聆凌:老公,你怎么有新欢了QAQ。   沈溪喧:“……”   他和夏迹高中同班兼大学同学兼现任公司同事,他们两个的朋友圈可谓是多方融合,以至于在这条下面喊沈溪喧老公的除了同学还有同事。   沈溪喧瞬间拥有了十多个宝宝,收获颇丰,受宠若惊地从人群中揪出罪魁祸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夏迹。   回复夏迹:忘了,滚。   回复沈溪喧:哦我的天,你这个折磨人的小可爱。   沈溪喧在沙发上寻了处舒服的地方窝起来上网,他新置办的两盏落地灯不遗余力地发光发热,他在家的时候总喜欢只开一盏落地灯,有点暗但气氛好,总归是有点家的气息了。   不一会儿夏迹把电话拨了过来,沈溪喧刚接通,那边就问道:“新家置办好了?什么时候用我过去,庆祝乔迁之喜啊。”   “把你祭天庆祝一下?”   夏迹啧了一声,忽然说道:“焦衡回国了,你知道吗?姜空重就为这事儿跟打鸡血似的要组织同学聚会。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   怎么到处都是焦衡,这人在他跟前已然是销声匿迹许久,久到他今天要是没碰到焦衡,就已经把这人抛之脑后了。沈溪喧琢磨了一下,这大概就和某些人中了二十万彩票,之后三十万、四十万也紧随而来是一个道理,时也运也,不过就是到他头上的不算什么好事儿而已。   他突然想到焦衡那副懒得说话的样子,算了算也有五年没见了,焦衡瘦了点,个子也蹿得猛,似乎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了,他背脊挺直,随便站在那儿都像要参加什么庄重的仪式,但脸上又是令人嫌弃的漫不经心。   不过他们两个不是一路人,偶然碰见之后就根本不会有下文。沈溪喧应了一声,有点提不起兴趣。   夏迹突然拔高了声音,惊讶地得出结论,说道:“他是不是暗恋焦衡?”   沈溪喧被夏迹的奇思妙想弄得一愣,下意识地给了个反应,“不能吧?”   “怎么不能?”夏迹反问道,随后举例说明道:“你还记不记得高中那会儿,姜空重总是追着焦衡跑,还每天在教室门口堵着他。”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而且还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沈溪喧觉得自己就不该给夏迹半点反应,揉了揉额角说道:“那是因为焦衡不写物理作业,他没法交差。”   夏迹又说道:“那他上课总给焦衡扔纸条算是怎么回事?”   沈溪喧说道:“那是给班花的,焦衡帮他打掩护。”   “还有……”夏迹一时失语,顿了顿,突然惊恐地说道:“你怎么都知道?”   我怎么都知道,沈溪喧也有点奇怪。   夏迹说道:“……你是不是暗恋姜空重?”   沈溪喧:“……”   沈溪喧送了夏迹一个滚字然后把电话挂断了,低头看到那条朋友圈下面的宝宝大军人数飙升,都是群爱凑热闹的。他把新消息都点掉,临要放下手机之前,最下方又更新了一条新评论。   焦衡:老公,OAO。   凑什么热闹呢?他们没倒过来时差的都喜欢随便叫别人老公的?沈溪喧琢磨着把这条评论删掉的可能性。   夏迹已经率先出手,回复焦衡:应该是QAQ。   焦衡很快就回复了,回复夏迹:OAO这样可爱。   姜空重回复焦衡:OAO。   沈溪喧动了动手指,又送了夏迹一个滚字,关上手机彻底选择眼不见心不烦,不理这群神经病。   焦衡躺在阳台的摇椅上,又刷新了一遍消息,确定沈溪喧对他的评论一个反应的欠奉,翻到沈溪喧那条朋友圈下边,看他两分钟前让夏迹滚,微微挑了挑嘴角。   姜空重拨了通电话给他,焦衡接起来喂了一声,微微晃着摇椅,说道:“嗯……今天才到,住处……家里的老房子还空着就搬过来了。”   虽然交通不便但住着舒服,他高中走读,就住在这儿,后来他们家搬家了,他在那之后就出国读书了。在江州,他对这老房子有莫名的感情,大概可以归结为雏鸟情节。   当对方问到回来之后还走吗,这个问题,焦衡轻轻地笑了一声,合同都签了,走哪儿去,但他嘴上却说道:“再说,不一定呢。”   姜空重想起刚才沈溪喧的朋友圈,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和沈溪喧这么熟了?你们不是——”   不是死对头,互相看不上眼吗?焦衡在心里帮姜空重补充完毕,挑了下眉说道:“挺好玩的。”   姜空重摸不着头脑:“什么好玩?”   焦衡清了清嗓子,说道:“你问这话挺好玩的。”   这……熟悉的火药味。   “哦……”姜空重没听出任何不对劲。 第4章   周一沈溪喧在全勤和迟到的分割点上命悬一线,艰难地踩了个点,匆匆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他临时换了住处,以他的寻路能力,愣是又在倒公交车和换地铁上浪费了五分钟。   他们技术总监其人,尤其见不得人踩时间,他凡事喜欢打提前量,这一点在眼前最好落实的地方就在迟到和早退的问题上。但凡有人踩点就是在踩他电门。   沈溪喧往总监的位置上看了一眼,人没在。   他有点奇怪,按了开机键。夏迹拖着椅子往他这边挪了挪,压低了声音,问道:“有没有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沈溪喧不太感兴趣,没吭声。从抽屉里拿了张白纸出放在桌上,这是他的习惯,人来了就放一张,走的时候顺手就带走了。   夏迹低声说道:“总监今儿请假了。之前一直提的那个活动撮合成了,就今晚。”   沈溪喧乍一听,疑惑地问道:“什么活动?”   胡柯柯接了话茬,拔高了一点声音,说道:“就和隔壁公司联谊的事儿啊。”   沈溪喧工作的游戏公司在科技园,这地儿阳盛阴衰,他们公司的技术部更是惨不忍睹,除了总监以外都是单身贵族,沈溪喧手顿了一下,为人生大事着急也是难免的,说是这么说,但他自行把其本人从着急的行列中扒拉出去,不太走心地应了一声,煞有其事地问道:“什么时候?”   心里想的却是他晚上的西红柿牛肉汤彻底泡汤了。   胡柯柯看他一副不上心的样子,手指飞快地点了点桌面,说道:“沈哥,你别是已经和隔壁项目组的沈辛自行配对了?”   夏迹好奇地说道:“除了上次两个人一起吃了次餐盘,莫非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交集?”显然不把沈溪喧这个当事人放在眼里。   沈溪喧瞄了他们两个一眼,问道:“工作不够你们忙的?”   话音刚落,正好赶上上司查岗,办公区也没人再多嘴,各忙各的。沈溪喧心里惦记着西红柿牛肉,晚上下班的时候还是被夏迹拉去了餐馆。   沈溪喧找了个挨近门口的地方坐下,准备随时借故离开。他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新消息,多数是广告推送和今日热点新闻,其中夹着两条短信,是他妈江寒昭发来的,说是她在花店订了两盆绿萝要他注意查收。他妈多半是昨天看到他的朋友圈受到了启发,干净利落地又给儿子添了两盆。   沈溪喧刷了下朋友圈,最新一条是焦衡的,只发了一张照片,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标准的焦衡风格。   照片上,天边的太阳像个荷包蛋一样挂着,色调很暖,看着挺可口的。沈溪喧点了一下大图想挑点毛病,半晌心想道:照得挺不错的。   他刚把照片缩小,包间的门开了,沈溪喧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沈辛的视线。沈辛穿着一条米色的长裙,化着淡妆,长发披肩,她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有特别迟吧?”   这会儿只剩下沈溪喧对面的位置是空着的,沈辛落座之后低头和旁边的同事说话,夏迹碰了碰沈溪喧的胳膊,低声说道:“她这哪儿是跟我们道歉,是跟你抱歉呢。”   沈溪喧无奈地说道:“没事儿也被你们说出事儿了。”   夏迹惊讶地说道:“说出事儿还委屈你了?沈辛!炙手可热。”   沈溪喧笑道:“你可别烫到手。”他微微抬起头,看到对面的沈辛匆匆把视线挪走了,小幅度地撩了下头发。   在饭桌上,沈溪喧留意了一下沈辛,沈辛的视线状似无意地与沈溪喧撞见几次,但似乎对方底气不足,都是草草地略微一顿就挪走了。沈溪喧眯了眯眼睛,体味出来沈辛似乎对他有点别的心思。   沈辛似乎去比他晚进公司半年,同届毕业生,年龄相当,和他从事同一领域,甚至公司都是同一间,性格似乎也不错。   沈溪喧喝了茶水,觉得自己想这些挺没劲,明码标价,挑物件似的。沈溪喧这趟完全就是单纯陪跑,没说几句话,饭也没吃多少,好在这群人有点良心,趁着天没黑就散场了。胡柯柯一时酒性大发,在饭桌上抱着酒瓶不松手,这会儿已经完全不能走直线了。   沈溪喧和夏迹两个人连拽带扛把人弄出租车上去了,夏迹站在路边给胡柯柯的室友打电话,让他接应一下烂醉如泥的室友。   胡柯柯室友那边信号有点不太好,夏迹喂了好几声,那边断断续续的。   沈溪喧在旁边等着,他们刚才拦车的位置距离餐馆不远,他微微偏下头看夏迹在路边上下蹦,抬手看了眼表,思考着九点之前还可以加个餐。   “沈溪喧。”紧接着有人喊了他一声。   沈溪喧扭过头,刚好看到沈辛身体一晃,愣是往他这边倒过来,沈溪喧往前走了一步,连忙伸手搀了一下,沈辛整个人都靠到了他身上,总算重新找回了重心,紧接着沈溪喧就体会到什么叫做痛彻心扉了。   夏迹和电话那头刚吼完事情始末,转过头看了一眼,也顾不上问了,连忙又叫了辆出租车。   沈辛抿着嘴,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沈溪喧,虽然她一路上都在道歉,沈溪喧也态度特别好的叫她不要在意,沈辛还是心里过意不去,而且她感觉到她和沈溪喧之间的气氛变尴尬了。   她整个联谊会都在寻找和沈溪喧说话的机会,时不时地把话题转到沈溪喧身上,但他只是笑笑并不往下接,或者干脆一句话就把她打发了。她有点着急了才会匆忙地把人叫住,脚绊了一下,闹出这么一回事儿来。   夏迹挂了号回来,他见沈溪喧和沈辛有些尴尬,有意活跃气氛,对沈溪喧说道:“挂了个新大夫的号,听着今儿第一天上班,说不定你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位病人。”   沈溪喧说道:“走吧,别废话。”   他其实不愿意来医院,小伤养养就好了。但沈辛不愿意,沈溪喧也明白,她这是有点愧疚,连带着夏迹把车都叫来了,沈溪喧就跟着两个人过来了。   骨科在二层,刚上楼梯拐角处就是了。   门口没人排队,谁来谁是第一号,沈溪喧觉得挺好的,方便快捷,看完就走。   夏迹敲了下虚掩的门,里面的人说道:“请进。”   这声音听着确实很年轻,沈溪喧正想着,夏迹推开门,沈溪喧就瞧清里面那位新大夫的脸了,沈溪喧差点气笑了,这是治病吗?这是致残吧?   焦衡穿了件白大褂,身上凛然的气息被磨掉不少,瞧着就挺成熟稳重的,特别的人模狗样。   数数他们两个的仇和怨,他这条腿折了够还本吗?   夏迹也挺惊讶的,说道:“焦衡?”   夏迹把人都喊了,沈溪喧只好暂且搁下了他想重新挂号的心。   焦衡点了下头,把视线挪到了沈溪喧的身上,钢笔在手指间转了一圈,语气放松地问道:“怎么了?腿伤了?”特别不着调。 第5章   焦衡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号也挂了,大夫也见了,这买卖不退不换。沈溪喧有些艰难地在椅子上坐下,低头看了一眼,说道:“伤在脚上。”   有点出血,还肿得老高。焦衡把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他业务熟练,闲话不多,瞧着很资深。沈溪喧百无聊赖地打量起焦衡来,他高中毕业出国之后就再没了消息,照毕业照的那天焦衡没在,毕业照上也自然没有他,这人和他们做同学有三年,后来却是音信全无。   夏迹环顾了一圈办公室,说道:“没想到你做医生了。”   为什么做医生了,沈溪喧跟着思考了一下,焦衡高中的时候物理总是在学年组称王称霸,以至于沈溪喧一直以来都觉得焦衡会和物理死磕一辈子。   焦衡应了一声,没说什么,话题到此就终结了,夏迹无奈地挑了下眉。   “医生,他的伤,用拍个片子吗?”沈辛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俯下身问道,她的肩膀挨着沈溪喧的,看着意外的亲密。   “没事的,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沈溪喧开口说道。   他这话里含着点安慰,焦衡从来没听沈溪喧用这种口气说过话,沈溪喧似乎与这人不算熟悉,但关系却有些微妙。   陪同沈溪喧到医院的夏迹他认识,去个医院用不着这么多人陪同,再听他们这几句话,焦衡心里对沈溪喧为什么会伤到脚有了数。   焦衡闻言抬头看了眼沈辛,沈辛抿了一下唇,被他看得有些紧张,焦衡又挪走了视线,半晌说道:“七厘米,115。”   焦衡开了张预约单子,说道:“三楼,去拍个CT。”   沈溪喧微微皱了下眉,在他看到沈辛低头匆匆看了一眼自己的高跟鞋,才明白焦衡刚才那句话的意有所指。   在三楼等号的时候,沈辛家里打来了通电话,把人叫走了,人走之前还一直在道歉。沈辛走了,沈溪喧总算喘过来点气,只是脚还疼得厉害,拍完片子全靠着夏迹搀着才回了二层骨科办公室。   夏迹进办公室的时候,还在惋惜说道:“趁热打铁啊,还没几句倒是把人赶走了。”   沈溪喧算是没辙了,说道:“夏迹,你还真当自己是非诚勿扰了?”   夏迹冷哼道:“我要是有那好事儿能轮到你吗?”   沈溪喧巴不得轮不到自己,毫不在意地说道:“你快自己留着吧。”   焦衡微微偏了视线往沈溪喧身后看了看,见没人跟来,微微挑了下嘴角。   沈溪喧坐下的时候,焦衡已经把嘴角捋平了,说道:“没伤到骨头,开点药回去擦,最近尽量少走动。”   沈溪喧和夏迹起身打算走,焦衡突然叫住人,说道:“约会也省了,美色误人。”   夏迹拎着刚买的药,站在路边帮沈溪喧拦出租车。这会儿正赶上出租车交班,好不容易拦了三辆车,还都是方向不同的。   “你俩是不是还不合啊?高中的事儿,这都四五年了,是不是太幼稚了。”   七厘米,115,明晃晃地扔出来,可不就是幼稚嘛。   沈溪喧听懂了,有点想笑,但又要装作听不懂,怕沈辛太尴尬,而且他这样觉得好笑确实太没有风度了。   夏迹有些不忿地说道:“他这是想把你和沈辛拆了。”   沈溪喧听他越扯越远,后方有辆车从停车场驶出,慢腾腾地开到他们两个的身边,夏迹还在为沈溪喧打抱不平,他和焦衡没什么关系,于是偏心得心安理得。副驾驶的车窗落下来,焦衡坐在驾驶座上微微偏着头。   夏迹差点以为他说人坏话被人当场抓包了,但想了想焦衡坐在车里根本听不见,于是问道:“下班了?”   焦衡嗯了一声,把视线放在了沈溪喧的身上,说道:“马路对面可以打到车去嘉和小区。”   说完摇上了车窗扬长而去。   沈溪喧想起了焦衡的好友备注,你走反了。 第6章   沈溪喧花了五分钟上了三楼,好在楼层不高,否则他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爬楼上面了。他边拖鞋边接起了夏迹的电话,“到了没?明早要不我过去接你吧?”   沈溪喧说道:“用不着你,等你不如靠我自己。”   夏迹的赖床病治了七八年也没治愈,跟他抢睡觉的时间就在要他的命,而且沈溪喧并不认为自己这条腿能影响他什么。   沈溪喧慢腾腾地往厨房走,把手机放在餐桌上开了免提,把西红柿洗了然后切块。   夏迹说道:“你别搭理他,以后也都是不常见面的人。”   沈溪喧把切好的牛肉过了一遍热水,微微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夏迹说的他是指焦衡,他把牛肉放到盘子里用凉水冲了冲,心想道:他把焦衡车牌号背下来了。   至于背下来做什么,沈溪喧也没法解释,他下意识就这么做了,就像高中的时候会记着焦衡把自行车停哪儿了,有机会就帮他放放气,没机会就算了。   高中时候也就算了,现在他还在搞记车牌号这一套。   幼稚,沈溪喧总结了一下自己的行为。   他把食材都放进高压锅,夏迹听到了声音,拔高了声音说道:“你居然加餐,这都几点了,有没有人权了?”   沈溪喧总算腾出手,扭头对还在滔滔不绝的夏迹说道:“好了挂了,早点睡明早别迟到。”   虽然因为突发状况伤了脚,但一直惦记的加餐没耽误,沈溪喧是西红柿牛肉汤配一碗米饭,把他从饥饿的边缘拉了回来。沈溪喧有点挑嘴,不爱在餐馆吃饭,但凡在外面吃饭,回家加餐是必选的选项。   沈溪喧加完餐,休息一会儿又洗了个澡,换了睡衣在沙发上刷了下朋友圈,夏迹在朋友圈里斥责沈溪喧半夜加餐,附图是薯条和一对辣翅。下面的评论已经盖成了高楼,都在埋怨夏迹深夜放图不让人好过,沈溪喧特别有良心地点了个赞。   他往下拉了拉,看到焦衡分享了一首歌,名字叫《不吃药》。   名字古怪,也没有配文,下面空荡荡的,没有评论,什么端倪都看不出来。焦衡还有这种爱好?   沈溪喧又往下翻了翻,发现焦衡在这之前还分享了一首歌是林依晨的《你》。   这首下面姜空重回复了一条:OAO,听哭了。   沈溪喧觉得有些奇怪,重新刷新了一遍朋友圈,看到焦衡刚刚分享的一首歌,是《别做梦了》。   你,不吃药,别做梦了。   沈溪喧觉得自己有点想太多了,说不准焦衡就有这非同一般的爱好,他也管不着,还非得对号入座?   没想到焦衡下一秒就出来打他脸,他频率颇高地又更新了一条,图片上是一个简易地图,用红线标出了路线。   有多简易呢,没有街道名,只有东南西北和前后左右,不在这区域住的根本看不出来什么。红线到最后一个小区门口画了个圈,标了个重点。   沈溪喧:“……”沈溪喧对这地方特别熟悉,就是他现在住的嘉和小区。   地图不是巧合。   你,不吃药,别做梦了。也不是。   沈溪喧打开软件,一连分享了三首,《你》、《半夜》、《蹦迪》。   不一会儿姜空重没心没肺地评论了第一条:又听哭了OAO。   夏迹回复姜空重:傻逼。   过了一会儿,焦衡在最后一条评论道:锻炼身体。   不明真相的姜空重回复焦衡:下次一起约?   约个屁啊,沈溪喧快被气笑了,他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手碰到了装药的袋子,他微微扯到了脚,真的挺疼的。   沈溪喧以前不爱吃药,感冒发烧全靠多喝热水,小感冒也就算了,高中有一次烧得人都蒙了,被班级上同学发现了,这才被人架去医院输了液。工作以后,吃药和不酷终于在他脑袋里不划等号了,虽然情况改善不少,但依旧有惯性。以至于他这才想起来他的脚,还有他从医院开回来的药。 第7章   沈溪喧其人方向感弱,到不常活动的区域只能依靠电子地图和路标,但他这人不常高估自己,对勤能补拙和笨鸟先飞深信不疑,至少在寻路方面,他需要的是尽所能的重复,重复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   擦完药之后可能是精神有些疲惫,沈溪喧一觉到了天亮,手机上消息积了十多条,沈溪喧翻了一下,发现大多数是来自高中同学群的消息,时间在凌晨一点左右。还有两条是夏迹的,第一条是问他在不在的废话,第二条发了张负荆请罪的表情包。   多半没好事儿,沈溪喧擦好了药,随手翻了一下群里的聊天记录,昨晚上是在商量聚会的时间。工作之后时间不好协调,有单休有双休,还有暂时在外出差的,磕磕绊绊地总算定在了一周后的周日,焦衡突然圈了一下沈溪喧,你行吗?   焦衡一贯地话少,这几次一出现就要带着沈溪喧一起出场,沈溪喧很难不去想,这人是非要来报当年的仇的?每天不在他跟前找茬就浑身难受?   在一群起哄的中间,姜空重圈他发了一条消息:下周末有空吗?   接着他就看到夏迹紧随其后气势汹汹地发了一条:不加班不晚睡不酗酒,你说行不行?   话题差点在夏迹这彻底歪掉,好在姜空重速战速决地敲定了时间,打发这群人向沈溪喧学习早睡早起。   路上沈溪喧没管口袋里震动的手机,走之前他把焦衡发的地图看了两遍,出门之后彻底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识路高手,将方向感这件事儿彻底抛在脑后。这天他和以往一样提前十分钟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   胡柯柯瞄了眼沈溪喧行动不便的左腿,问道:“沈哥脚怎么弄的?”   昨天的事儿几个人知道就行了,沈溪喧也不愿意解释,应了一声说道:“昨天回家的时候崴了一下。”   胡柯柯其实有点心虚,昨晚他耍酒疯,早上起来看到室友右眼眶青了,而且对他爱答不理的。胡柯柯特怕其实是他喝酒以后武力值提升把沈溪喧伤到了。   沈溪喧见他发愣,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胡柯柯低头对沈溪喧神神秘秘地说道:“沈哥,你知道为什么技术总监不来上班了吗?”   话题转得有点快,沈溪喧还是抬头看了一眼技术总监的工位,人不在。以往他通常会提前半个小时靠在桌子旁边,等他们一个一个上班,这是他个人的古怪爱好。   沈溪喧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   “他听说技术总监被开除了。”   这个技术总监虽然称不上公司的开国元老,但也是老板费力从别的公司挖来的,而且又和老板是大学同学,交情看起来不错,常常一起聚餐。   沈溪喧看了胡柯柯一眼,对这消息的真实性有些怀疑,挑眉说道:“谁说的?”   胡柯柯抿了一下嘴,突然捂住了脑袋,特别蹩脚地挤出一句话,“头痛欲裂,我要死了。”   沈溪喧:“……”   夏迹这会儿姗姗来迟,恨不得趴到沈溪喧的桌子上,拧着眉说道:“我昨晚一时脑热,深夜令人感性,变得绝望,也特别冲动。”   沈溪喧瞥了他一眼,说道:“想说什么?”   夏迹说道:“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沈溪喧敲了会儿代码觉得有些口渴,手指刚碰到杯盖,旁边夏迹连忙殷勤地跑到热水间冲了杯橙汁给他。沈溪喧刚想开口说什么,手机响了,沈溪喧接了之后才知道是花店来打来的电话,问他的绿萝什么时候可以签收。   沈溪喧看了眼手表,报了个时间。刚挂了那话,技术组接到了电话就忙起来了,跟bug和代码抗争了一下午,出公司的时候天都黑了,好歹赶上了最后一班公车,大概是加班的人其实占大多数,要不然沈溪喧实在没法解释,他怎么在末班车里被挤成个皮影。   晃晃悠悠走了快一半的路程,他才想起来这会儿早就超过了他和花店约好的时间。沈溪喧没耽误给白天的那通电话回拨了过去,花店却说他的绿萝已经签收了。   签收的人说是沈先生的朋友。   花店的店员说道:“是一个年轻先生,他说你知道他是谁。”   沈溪喧忍不住笑了一声,他在嘉和小区没有熟悉的人,更别说突然出现的一个朋友,他想说你们被骗了。但也是他失约在先,他忍了忍没说,反而说道:“好的,谢了。”   沈溪喧慢腾腾地从后门下车,对电话那头说道:“明天能再送两盆过来吗,还是今天的这个地址。”   两个绿萝的主人居然还有人冒充。   他手机消息亮了一下,他收到来自夏迹吧乱说的消息,显然是夏迹新改的昵称。   沈溪喧这傻子弄得直乐,他脚挺疼的,站在路边缓了一下,他下车的时候扭了一下,他总还以为自己能健步如飞,一不小心就加重病情。   焦衡在车里等了快二十分钟,才看到个人影站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面,没有半点动作。   焦衡皱了下眉,试探性地给沈溪喧发了条微信,是那张简易地图。   不过眨眼的功夫,焦衡得到了反馈,沈溪喧言简意赅地送了他两个字:傻逼。 第8章   沈溪喧进了小区门口收到了微信新消息。   焦衡:。   沈溪喧还没想好怎么变着花样侮辱焦衡的词汇量匮乏,从左边停着的一辆车上下来一个人,他觉得这身影有点熟悉,但路灯的光太暗,这人又择了个没光的地方站着,怎么看都是抱着打家劫舍的心思。   那人关上车门往旁边走了一步,沈溪喧仔细看了一眼,瞬间明白过来那点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傻逼焦衡。   沈溪喧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从这个方位可以看到小区门口,他刚才站过的地方。   大半夜不回家在楼底下待着,沈溪喧觉得焦衡的神经质真是可歌可泣。焦衡在哪儿发神经也不关他的事儿,只是在他家楼下……再加之焦衡的那张简易地图和脱口而出的小区名字。沈溪喧不傻,就是特别不乐意接受这个事实。   但不管接受不接受,避他如洪水猛兽别互相找不自在总成了吧?   天不遂人愿,焦衡冷不丁的诶了一声。这五十米之内除了沈溪喧没别人,显然是在喊他。焦衡是专门回国克他的,冤家路窄说的没错。   沈溪喧说道:“是你啊?”   客套又疏远,焦衡想起来沈溪喧站在小路口,手里拖着行李箱,脸上尽量地掩饰着不耐烦的模样,和现在其实别无二致。   沈溪喧左边的眉梢微微地挑着。沈溪喧以前上学的时候,年少轻狂不知收敛,恨不得整个眉毛都竖起来以表达本人的焦躁,现在他似乎能和负面情绪打个平手,理智和过激反应分庭抗礼,只有那么一点点的习惯使然走漏了风声。   焦衡瞄了一眼沈溪喧的左脚,说道:“是患肢制动,不是患肢乱动。”   沈溪喧疑惑地想:幻……幻什么?   “你再这样下去……”焦衡顿了一下,随意地把手揣到风衣的口袋里,“下周同学会能看见焕然一新的你。”   沈溪喧只想快点他们毫无意义的对话,让他们互相扔刀子都比交流要容易得多,他隐隐地从焦衡的话里察觉到了什么。   焦衡抬头认真地说道:“被担架抬着的沈溪喧,够一新吗?”   “关你屁事。”沈溪喧说道。   谈崩了,这回总可以一拍两散各自回家,没想到焦衡又在身后叫了他一声,这次叫了他的名字。   沈溪喧在心里骂焦衡有病,顺便也骂了自己一句,再理焦衡,他就是疯了。沈溪喧摆明了态度但走路有点瘸,走不快。   焦衡说道:“你绿萝在我车上。”   对方人质在手,沈溪喧瞬间没辙了,敢情那位年轻的先生就是焦衡,而且特别不能理解焦衡的行为,沈溪喧都被气笑了,问道:“你闲着没事签收我绿萝干什么?”   焦衡笑了一下,从车里把绿萝拎了出来,说道:“关你屁事。”   走到三单元门口,焦衡问道:“你在科技园工作?”   他显得太若无其事了,一笑泯恩仇似的把关你屁事带过了,沈溪喧心里的不情愿因此被压下去一点,随口应了一声说道:“嗯,和夏迹在一家公司。”   焦衡听罢,突然说道:“你和商一有过联系吗?”   沈溪喧提了提嘴角,说道:“有啊,怎么了?”   他指的联系仅仅指的是逢年过节的标准祝福,他故意把话说的模糊,沈溪喧知道怎么让焦衡难受。高中的时候就知道,而且屡试不爽,只是不清楚放在现在还有没有效果。   他明显看到焦衡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沈溪喧伸手放在焦衡的身前。焦衡一怔,插在口袋里空着的那只手动了一下,却听到沈溪喧说道:“送到这儿就行了,给我拎着吧。”   焦衡率先拉开了没关严的单元门,越过了沈溪喧往里走,说道:“你腿脚不便。”   沈溪喧打开防盗门,他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焦衡,对于要不要请他进来坐坐有些迟疑,请学生时代的死对头进屋坐坐怎么想都不可能发生。但焦衡帮了他的忙,虽然在他本人并不知情的情况之下。   他想到焦衡是从车里下来的,他下班的时候离和花店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三十分钟……焦衡是在楼下一直等他。   一杯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沈溪喧松开了门把手说道:“进来喝一杯水再走吧。”   沈溪喧领地意识有点强,不是洁癖胜似洁癖,上学的时候他的书桌不肯让任何人碰,人走之后不知道反正他在的时候,想碰肯定是没门。   焦衡错愕地看了沈溪喧一眼,想了想,说道:“不了。换……”记得换药。   焦衡对自己嘴皮子八百年一遇的不利落有些惊讶,随后再抬头沈溪喧已经干净利落地把门合上了。   焦衡在沈溪喧那儿难得建立起的一点点好感,彻底倒了。   焕个屁,乱用成语,语文极差。   沈溪喧换上拖鞋,伤口被拉得有点疼,他走进厨房倒了杯橙汁,想着他一分钟之前居然还动过把焦衡邀请到他房子里的心思。   有病。   之后的几天,焦衡从沈溪喧的视线之内彻底消失了。朋友圈没有动态,也没再私聊给他地图,要不是周日的同学会,沈溪喧想他们真的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推门进屋的时候夏迹揽着沈溪喧,一边解释这时间堵车一边帮沈溪喧掩饰走路不便。夏迹突然诶了一声,沈溪喧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口问道:“怎么了?”   沈溪喧一眼就看到了商一,还有坐在商一旁边和他聊天的焦衡。 第9章   毕业的时候觉得不以为然,等到多年之后的同学聚会,当初说的那句毕业之后各奔天涯不算矫情,他们这群曾经十七八岁在学校无法无天,到现在挂在二十几岁的尾巴上,在红尘里翻滚。有人三十不到事业有成,有车有房,也有人生活不尽人意,混得灰头土脸,事业刚有起色。   沈溪喧和夏迹到的时候,菜已经上的差不多了,同学会摆了两桌。姜空重点了酒,转头看到了沈溪喧和夏迹两个人,把人往他坐的那一桌拉。   商一这会儿也看到了沈溪喧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示意他旁边的位置空着。沈溪喧在商一身边的位置坐下,沈溪喧说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个月之前,”商一偏头看他,突然想到什么看了焦衡一眼又说道:“比焦衡早回来几天。”   这个回答实在暧昧不明,毕业之后音信全无的不只是沈溪喧,还有和沈溪喧要好的商一,前者性格冷淡,没有消息实属平常,而后者在毕业之后的第二个月,突然之间清空了qq,电话也打不通。直到三年前,商一通过班级的微信群加上了他的微信。   沈溪喧顿时愣了,不约而同吗?   商一转过头去,焦衡抬头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破天荒地开口说道:“早了大概一周。”   姜空重诧异地接了一句,说道:“你们两个都在澳洲留学?毕业了成群结队地找不到人。”   焦衡没说话,商一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趁着菜都上齐了,倒了杯酒,说道:“刚回江州就碰上同学聚会,挺高兴的。在外面转了好多年,跟你们凑在一起,现在……还觉得紧张的有点发抖。”   他说完,在座的多数都笑了。   他们这次的同学会地点约在老地方,就在母校的对面,高考前夕班级一起翘课在这儿疯过闹过,看起来胆大妄为,其实也挺发憷的。   商一喝了半杯,坐下之前说道:“今天要是喝多了,也要你送我回家啊,沈溪喧。”   沈溪喧笑了一下,想起来当时他艰难地把商一背回寝室的情形。没什么美感,都是酒气还有个根本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商一,而且这个费力的活儿还是他从焦衡手里抢来的。   十七岁的沈溪喧趁着商一醉得不省人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摸了一下商一的脸,有些东西和想象中的一样,也有些不一样。   话题到这儿了,沈溪喧随口问了一句:“你现在住哪儿?”   商一说道:“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来我家住吧,按理来说他们之前的关系都可以说这句话,但沈溪喧话在嘴边转了几圈,还是没应。   姜空重说道:“在外面住多不方便,你以后都在江州,早点安顿下来好安心。”   商一倒是挺习惯的说道:“挺好的,位置方便,也住不了多久,多留意房子就是了。”   夏迹突然手指在沈溪喧跟前晃了晃,虚指了一下商一的方向,沈溪喧疑惑地转过头,他发现商一说这话的时候身体是侧着的,朝向焦衡。   原来并非是不在意。   沈溪喧喝了一口热茶,商一比高中的时候瘦了一点,因为多年未见,在沈溪喧眼里,他似乎一夕之间就快速地摆脱了青涩。   记忆对自己来说是静止的,但人是一直向前走的。高中的时候沈溪喧性格好在班级朋友多,但数来数去和他最好的只有商一,其实已经算得上是形影不离了。沈溪喧有些迟疑,看着几年未见的老朋友没来由地觉得陌生。   他莫名地察觉到这个人还不如焦衡给他的熟悉感。   在沈溪喧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坐在商一另一侧的焦衡。   商一和姜空重的对话并没有引起他参与的兴趣,焦衡微微低着头在眼前的杯子里倒了半杯热茶水,手指在杯口漫不经心地摩挲了几下。   夏迹插话说道:“沈溪喧前段时间找房子,他应该挺有心得的。”   商一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多多指教了。”   焦衡的手指在杯口绕了一圈,沈溪喧倍感难受,这人的医生是白做了?沈溪喧忍了会儿,低头把眼前的杯子用茶水洗了,起身手臂越过商一把焦衡的杯子换了。   商一愣了一下,沈溪喧做完这个举动觉得自己与傻逼焦衡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做就是做了,他把杯子递给刚好进屋上酒的服务生,说道:“帮我换一个杯子,谢谢。”   焦衡看向沈溪喧的眼神有一瞬间是茫然的,他从自己单独的世界被拎了出来,沈溪喧在心里唾弃了自己几句,眼神躲开了焦衡回头对商一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夏迹恨不得打沈溪喧的脑袋,帮他搭梯子都不会爬。   商一笑着说道:“没什么要紧的。”   夏迹低头愤然给沈溪喧发了条微信。   夏迹吧乱说:傻人有傻福,傻逼没有。   有人敬酒,焦衡的空杯子没能幸免于难,被倒了满满一杯,他下意识抬了下手指快碰到杯口的时候猛地往下挪,握住了杯壁。   姜空重诶了一声,举起杯子说道:“敬沈溪喧。”   这种场合难免要喝几杯,第二天就是头痛欲裂地敲代码,真正意义上的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沈溪喧无奈地端起杯子刚想说话,却听到焦衡说道:“吃了药,你是要命还是要酒。”   夏迹恍然搭腔说道:“这位可是病号,你这么灌酒是要负责任的。”   突然被扣帽子的姜空重有点蒙,焦衡说道:“这是我的病人。”   姜空重立刻怂了,说道:“我这还哪儿敢啊?焦医生都发话了。”   沈溪喧还没说话,他这酒就真的没人敬了,要了瓶橙汁,直到走的时候才喝了两杯橙汁,还有之前的半杯热茶。   倒是焦衡喝得有点多。   商一低头看了看焦衡,手指在焦衡眼前晃了一下,说道:“我没事儿,我就把他送回去吧,你们该回家的回家。”   送哪儿去?商一的酒店?   夏迹说道:“走吧,待会儿车都打不到了。”他话音刚落就看到沈溪喧从自己身边经过,原路返回了。   夏迹诶了一声,没叫住人。   沈溪喧扯着焦衡的胳膊,把人扶了起来,说道:“我们是邻居,我送他回去,你早点回去睡。” 第10章   沈溪喧握着焦衡的胳膊,焦衡脚步不稳,而他脚还没消肿走路急了就要命,夏迹回头看到他们两个人身残志坚艰难前行,连忙和人道别,顺着楼梯跑下来。   夏迹看了一眼焦衡,欺负他喝多了脑子转不过来,对沈溪喧说道:“他酒量不好啊,总共只看到商一敬了他几杯酒,转眼怎么就成这样了。”   夏迹又说道:“商一最近要在江州找房子,是要在老家定下来的意思。你话也不说,事情也不办,什么意思?”   沈溪喧心里烦躁不已,他鬼使神差把焦衡抢过来了,找了个大麻烦,他对夏迹说道:“无风三尺浪没事找事。”   夏迹看沈溪喧扶着焦衡磕磕绊绊的样儿,终于良心发现地搀住了焦衡帮他分担了一部分重量。   沈溪喧刚松了口气,焦衡一动,把夏迹搀住的胳膊抽了出来,接着他重心不稳地想挣脱另一边,沈溪喧却先一步把焦衡的手按住了,不让他动作,沉声问道:“焦衡,你车停哪儿了?”   焦衡挣了一下,没成功,只好暂且搁置了自行挣脱的想法,说道:“不用管我。”   还不让人碰,真是位大爷。沈溪喧一度想把这不识好歹的扔下,但要是能做得到,他也就不是沈溪喧了。   沈溪喧攥了一下他的手腕,说道:“我问你的是,你车停哪儿了?”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门口,这家酒店不算大,地下停车场还未竣工,往来的车辆都停在酒店门前的小场地上。   沈溪喧一眼就看到焦衡的车,他偏头对夏迹说道:“你回去吧,待会儿不好拦车。”   夏迹看了他俩一眼,说道:“不然我先把你们两个送上车?”看着就挺可怜的。   沈溪喧从焦衡口袋里把车钥匙摸了出来,说道:“我开车。”   夏迹翻了白眼,觉得沈溪喧的自我评价没错,说道:“九九八十一难落在你头上,全是自找的。”   沈溪喧拉开车门,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的焦衡,他低着头系安全带,焦衡多半还有点晕,动作重复多遍也没成功,这让他有些烦躁。   沈溪喧把车门合上走了,焦衡停下了动作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见。他靠着座椅闭上眼睛休息,逼仄的空间让他呼吸有些不畅。   沈溪喧拿着矿泉水拉开车门,焦衡的脑袋靠在车窗上,他听到声音警惕地看了沈溪喧一眼,在意识到是他之后,愕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   沈溪喧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安全带没系好,瞬间又觉得有些挫败,他和一个喝高了人计较什么。沈溪喧坐上驾驶座,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焦衡说道:“常温的,喝点水。”   焦衡如梦初醒似的接过水,仰头喝了两口,突然问道:“你驾照是什么时候考的?”   沈溪喧瞥了焦衡一眼,焦衡正看着他,脸上的红晕有些褪掉了,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招人厌的模样。   “没有驾照,我还是第一次上路。”他冷笑了一声,发动了车子。   焦衡安全带没系好,有些不稳地身体往前冲了一下,他咬了咬牙,叫了一声沈溪喧,“诶……”   车子平稳地驶出酒店大门,沈溪喧问道:“等着我帮你?”   焦衡把安全带系好,偏头看向窗外,沈溪喧以为他睡着了,过了一会儿,焦衡突然开口说道:“你和商一这些年有过联系吗?”   沈溪喧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还只是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他顿了一下说道:“我记得我回答过这个问题。”   焦衡沉默了半晌,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忘了。”   刚巧红灯,沈溪喧偏头看他,他依旧保持着那个背对他的姿势,沈溪喧发现焦衡喝多了话有点多。   他动了动,又说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说到想要问他的,乍一想,他和焦衡的关系,能有什么想问的?但沈溪喧莫名地在这个问题上思考了一下,想问的话,想知道他这些年和商一在澳洲的事情,他们一前一后回到江州是不是约定好了,这么多年了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居然能列很多条,但都与一个夹着一个商一。   绿灯畅行,沈溪喧没开口的话被阻断,焦衡说道:“你没有的话,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沈溪喧觉得有些好笑,对于焦衡的自说自话。他会问关于商一的时候,但沈溪喧不会告诉焦衡,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过分。   他们就是这样的关系。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焦衡没在开口,一直到车停在小区楼下,沈溪喧才知道,焦衡是睡着了。 第11章   沈溪喧把车钥匙握在手里,叫了焦衡一声,“诶。”   焦衡依旧保持着靠着车窗的动作,沈溪喧倾身往副驾驶靠了靠,焦衡的脸在他眼前清晰起来,他眼下有些发青,皮肤呈现着种不太正常的白,他没有一点要清醒的迹象。沈溪喧收回伸出一半的手,开门下车,懊悔地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把人背起来往家走。   焦衡身上是车载香水的味道,并不难闻,这让沈溪喧稍微觉得舒服点,但沈溪喧脚还伤着,又背了个身高相差不多的人,不过是三楼,他却像爬上了三十三楼。   沈溪喧把人放在床上,帮他把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焦衡的睡得很沉,呼吸打在沈溪喧的手臂上,有点热。沈溪喧下意识用手试了下焦衡额头的温度,在确定体温正常才直起身子。   焦衡的住处他不知道,他想起商一主动提出要送焦衡回家,商一大概知道焦衡的住址,但他没给商一打电话询问,而是直接把人背回家了。   一周之前,他不情不愿地邀请过,焦衡拒绝了,没想到一周之后这人登堂入室把他的床也占了。   真是捡了个大麻烦,沈溪喧找了条薄被子帮他搭上了。   沈溪喧换了睡衣,进厨房煮了两碗面,简单地打了两个荷包蛋,加了点胡萝卜丝,放盐的时候想起来卧室里面那个跟病号所差无几,于是把勺子里的盐抖掉一半,后续的调料也都少了一半,清清淡淡的。   沈溪喧把面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伸手推了推焦衡说道:“吃点东西再睡。”   他记得焦衡晚上没怎么说过话,也没怎么动过筷子,只接了几杯商一递过来的酒,空腹就喝酒,醉酒再熬下来一夜,第二天难受得头痛欲裂,沈溪喧刚毕业那阵子最知道这种滋味。   焦衡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按了一下额角,睁开眼睛有点迷茫。   沈溪喧问道:“先喝点水?”   焦衡这才偏过头,发现了站在床边的人是沈溪喧。这里是沈溪喧的家。   他觉得他不该在这里。   焦衡坐起身子,掀开被子,说道:“我回去了,麻烦你了。”   沈溪喧看着他的动作把手里的水杯放在柜子上转身出门了,焦衡偏头看着柜子上的面忽然迟缓了动作,沈溪喧回来的时候拿了双拖鞋,放在了焦衡跟前。   沈溪喧皱了下眉说道:“面都做好了,没有打包外带的服务。浪费可耻。”   沈溪喧以为焦衡会拒绝。   但焦衡穿上拖鞋,只说道:“谢谢。”   声音听起来有点哑,而焦衡也感觉到自己嗓子的干涩。   气氛有些诡异,沈溪喧和焦衡坐在一起吃饭,只有他们两个,再没有别的人。这种情形是不应该发生的,因为他们见了面就互相不肯退让,不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就用语言的力量去解决。   他们现在显得很平和,甚至在三分钟之前焦衡对他说过谢谢。   沈溪喧给自己倒了杯橙汁,转过头看到焦衡慢腾腾吃了口面,他杯子里的温水喝掉了一半,沈溪喧又给他倒满了。   焦衡抬起头的时候,沈溪喧已经收回了手,专注解决眼前的面。吃完饭已经过了十二点,焦衡放下筷子,沈溪喧说道:“给你找了套衣服,应该还合身。”   焦衡换上衣服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兴许是吃过饭的原因,脸色好了不少。沈溪喧翻了个身朝向窗口,背对着焦衡,他一整个晚上都是心绪难平。   是来自于他和商一的久别重逢,其实也算不上是重逢,只是这个人再也不作为一条消息和别人偶然提及的形式出现在他的生活,而是七年之后又站在他面前了,而且除了突然被抽离的熟悉的青涩之外……他还是商一。   但变量却是他把焦衡带回家了,他们还在一起吃了一次面,焦衡穿着他的衣服就躺在他身边,特别魔幻现实主义。   沈溪喧拉了一下被子,房间里有第二个人的呼吸,他以为他会不习惯,但却很快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手机闹钟响了。   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屋子里也没人,焦衡大概是很早就走了。   沈溪喧洗漱之后,走到厨房才发现桌子上放了碗豆腐脑,盘子里有包子,都已经凉了。沈溪喧把焦衡买的早餐又热了一遍,尝了一口豆腐脑。   稍微有一点咸,但味道挺好的。   沈溪喧有种想问问焦衡,早餐是在哪儿买到的想法,他咬了口包子,把这想法否了。   因为夏迹的追问,一上班沈溪喧就把昨晚的事儿简单地交代了。   夏迹惊讶地问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种爱好?”   沈溪喧说道:“什么?”   夏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比了个三,说道:“话少、情商低、一张口就堵死人,你居然喜欢这一款?”   沈溪喧叹了口气,觉得和他话不投机半句多,说道:“工作。”   夏迹急了,说道:“工作能让我一夜暴富吗?能让你一夕之间追到暗恋对象吗?”   两个人没注意到门被推开,胡柯柯的疯狂咳嗽没能引起两个人的注意,总监突然把方案往沈溪喧桌上一放说道:“你做。”   夏迹一愣,拖着椅子想逃离是非之地,总监开口说道:“你说的都不能,但我可以让你立刻滚蛋。”   午休的时候夏迹好了伤疤忘了疼,排队打饭的时候在沈溪喧身后说道:“听说总监最近要升职了,前几天没来上班是休年假去了。”   现在对于总监前几天请假的说法有无数种,沈溪喧不太在意。   夏迹拿着餐盘在沈溪喧对面坐下,把他手机拿了过去,沈溪喧抬头说道:“你干什么?”   “帮你发短信给商一啊,”夏迹挑了挑眉,说道:“我这里认识几个房屋中介。周六上午你有空吗?”   沈溪喧伸手去抢了一下没抢到,无奈地看了眼夏迹,“你怎么比我还急?”   “我能不急吗?”夏迹瞥了沈溪喧一眼,又看了眼手机,发现商一正在输入中,连忙把手机还给沈溪喧,得意地说道:“我就等着你请吃饭了。”   商一的消息蹦了出来。   商一:那么周六我就等你和焦衡过来接我了,焦衡知道我住的酒店的位置。   商一:好,出门还是要靠老同学。 第12章   沈溪喧在意识到焦衡无处不在之后,给商一回复了消息,约定好了周六碰面的时间。他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吃不准,但秉承着帮助老同学的心态这一趟他是要去的,更何况焦衡也在,他高中时期一去不返的占有欲又死灰复燃,和焦衡争个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虽然多数的情况下,焦衡并不接招,但他心里的焦躁作祟让他对这种单方面的攻击也乐此不疲。接下来工作彻底地压榨供他胡思乱想的时间,他们项目组的游戏即将上线,时不时策划部的人员往技术部跑,昨天新写的任务又被推翻了,今早又有细节需要修改,办公区兵荒马乱,沈溪喧彻底长在了办公椅上,午休的时候才能松口气。   游戏上线之后,技术组又加班加点盯了几天,直到周五晚上沈溪喧又赶上了末班车,回家之前去了一趟小区附近的水果生鲜超市。周末不加班,沈溪喧总算能喘口气,他回了家,把塑料袋里的食材分成两份,一份放进冰箱,一份放在了餐桌上。   手机响了,沈溪喧看了一眼,是江寒昭打来的,她开口问道:“下班了吗?”   沈溪喧应了一声,眉头一跳,总有点不太好的预感,江寒昭又说道:“晚饭吃没吃?明天回家妈给你做顿好的补一补。”   江女士这一招循序渐进,跟沈溪喧打上了太极,江女士从来都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性格,极其擅长开门见山,这一点在他还没毕业之前教育孩子方面体现的淋漓尽致,沈溪喧自小吃了好动的亏,调皮捣蛋让他在江女士这儿吃了不少苦头。   但他毕业之后,江女士在教导小女儿上探索出了新道路——讲求迂回。   江寒昭在迂回的道路上稳扎稳打,建议道:“鸡汤怎么样?”   沈溪喧无奈地说道:“妈,你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跟我说。”   江寒昭问道:“你张阿姨家的女儿,你还记得吧?”   不是联谊就是相亲,这是摆鸿门宴呢,沈溪喧至今性向成迷,见谁都没怦然心动,眼见着过了二十出头的年纪,一骑绝尘地朝着三十玩命狂奔。   沈溪喧特别承认也特别理解,这是该着急的年纪,但也仅仅只是承认和理解,行动却完全听从心理的支配,站在原地不肯动。   江寒昭说道:“这个其实也是你爸的意思,我也劝过他。你知道他固执己见、顽固不化。”   沈溪喧说道:“周末要陪朋友去看房子,时间已经约好了。”   江寒昭诶了一声,觉得有点可惜,也清楚自家儿子的脾气,在心里顾自地感慨了几句孩大不由娘,再没提张阿姨家女儿的话茬,只是惋惜地说道:“那你是错过了我精心煲的汤。”   挂了电话之后,微信有一条新消息。   商一发了一个定位给他,沈溪喧点开看了一眼,距离不近,他从家里出发到那边大致需要三十分钟以上,他随手发了个表情包给商一算是回应,他发完觉得似乎自己应该再主动做一点什么,但是想了一会儿无果也就放弃了。第二天一早,沈溪喧提前出门了五十分钟,打算和某些人错开时间,结果刚下到二楼,二楼左边的房间门开了。   沈溪喧瞥了一眼,就看到了焦衡。   敢情他们还算得上是邻居,他上他下的那种。   焦衡锁好门,对沈溪喧说道:“早。”   提前的时间全部作废了,沈溪喧勾了勾嘴角和他说了声早。下楼的期间焦衡接了一通电话,沈溪喧和他错开了两步,只听到他说道:“嗯……我碰到他了,待会儿到了再和你说。”   电话对面是商一,沈溪喧顷刻间就只剩下一个选择,和焦衡结伴去酒店接商一。   沈溪喧坐上副驾驶,车子行驶到小区门口,焦衡把车停在路边,下车了。沈溪喧偏过身子看了一眼,焦衡过了横道跑到了另一边,沈溪喧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百无聊赖地翻开手机,又看了看商一发来的酒店地址。   车门被拉开,焦衡上了车,一手拿了一杯豆浆,说道:“放了点糖,温的。”   就为了买这个?沈溪喧愣了一下,焦衡顿了一下,以为沈溪喧不习惯加糖的,说道:“另外一杯没加糖。”   沈溪喧把先前那杯接了过来,温度刚刚好,不会特别烫,他无故被暖了一下,方才那因为焦衡引起的焦躁被抚平了一点,吃人嘴软,他喝了一口,道了声谢。   焦衡没说话,把另外一杯放下,发动了车子。   沈溪喧恍然明白,焦衡另外一杯是带给商一的,这么大老远的。车开的很平稳,沈溪喧不慌不忙地喝着豆浆,直到到达酒店,沈溪喧才下车把杯子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他转过身看到商一胳膊搭在车子边,朗声和焦衡说着什么。   他快步地走过去,商一看到副驾驶的座位上搭了件衣服,说道:“焦衡你的衣服?”   沈溪喧心不慌气不喘地说道:“是我的衣服。”他下车之前搭在这里的,严格的来说是别有用心。   他说完看了眼焦衡,焦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下头。沈溪喧的小心思,在场的三个人,除了他自己焦衡应该是最清楚的人。   商一也没太执着,看了看他们两个,坐到了后面,笑着说道:“搞不懂你们打什么哑谜。”   关于租房的事情,更有发言权的是租房本人,其他人只能提供其他的帮助。他们跑到第二家房屋中介的时候,焦衡对其中两套房比较感兴趣,中介在给他进行后续详细的介绍,沈溪喧半路接了通电话,回来的时候寻了个沙发坐下了,微微偏头看到焦衡头歪着靠在沙发上,似乎是快睡着了。   沈溪喧发现他见焦衡这几次,除了第一次他活蹦乱跳之外,不管是同学会还是这次,脸上都带着些倦意,眼下的一片青色在白天看得更加清晰。   沈溪喧的眉头微微蹙起来,他的手机突然又响了,惊动了刚睡着的焦衡,焦衡张开眼睛把身体摆正了,沈溪喧快速地挪开视线,接起了电话,是夏迹。   沈溪喧压了压声音说道:“嗯,在房屋中介这里,她找你做什么……”   夏迹说道:“当然是阿姨关心你的婚姻大事啊,没关系,我和她说,你最近有个缘分想要再续。”   沈溪喧发现夏迹这人说话不打草稿,说道:“哪有的前缘给我再续。”   “那你倒是相亲啊。”   沈溪喧气乐了,说道:“我挺乐意相亲的。”   焦衡把身子又正了正,沈溪喧挂断电话的时候,焦衡正打量着他。 第13章   他们的对视并没有持续多久,商一已经签好了合同,脸上挂着笑,走出中介中心的时候,商一说道:“晚上一起吃个饭,我请客,谢谢你们两个老同学的帮忙。”   “昨天姜空重说这附近有一家餐馆不错,我看一下名字。”说着商一从口袋里把手机拿了出来翻看聊天记录。   沈溪喧平日里不喜欢下馆子,在这件事上保持着一贯的沉默,只笑着说道:“姜空重在吃的方面从来都亏不着自己,看他推荐的十有八九味道都不错。”   商一闻言说道:“他还和高中时候一样。那时候学校对面的小吃街,他专门整理了个小册子,每家都有点评。”   姜空重的小册子广受好评,快毕业的时候丢了。姜空重不太在意,倒是班级里其他的人心疼坏了,在大众点评和美团还没出现的年代,姜空重这个资深吃货的作用就显得尤为重要。   商一说道:“感觉他有做美食编辑的天赋。”   他们挑挑拣拣在记忆里挑出点彼此都熟悉的聊一聊,距离因为这些东西被拉近,久别也算不上什么坎儿。但另一方面,他们却也默契地对于彼此的近况弃之不顾,只能在过去里打转。   沈溪喧突然觉得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他这样贸然地跑来,试探的结果究竟是让他自己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才满意呢。   他对商一说不上喜欢这种感情,他高中的时候熬了两年,也没想明白。时隔多年,他发现自己仍然是老样子没有任何长进,是个连喜欢和不喜欢都无法判断的蠢货。   沈溪喧笑着说道:“他怕胖。”   商一说道:“这话你到班长面前去说。”   沈溪喧微微偏过头,注意到焦衡一直和他们两个错开了半步,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焦衡没有一点想要加入的意思。   快到停车位的时,焦衡才加快的步伐,超过了走在前面的沈溪喧,用车钥匙开了车,绕到驾驶座。   商一说道:“找到了,州成街208号。你们有什么忌口的吗?”   沈溪喧系好安全带,下馆子点餐方面准备随波逐流,于是说道:“没有,你们随便点。”   商一胳膊搭在驾驶位的座椅靠背上,倾身上前,凑到了焦衡旁边说道:“焦衡呢?”   动作有些暧昧,沈溪喧微微蹙了下眉,他猜不出来焦衡和商一现在的关系,焦衡动了一下,动作不大,好在商一的这个动作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便一脸淡定地坐回原位了。   焦衡的车子平稳上了路,他才说道:“我晚上要值班,我把你们送过去就走。”   出门做了两次司机,沈溪喧没想到焦衡这人还挺爱为人民服务的。   沈溪喧说道:“怕我把人拐了?”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后面的商一刚巧接了个公司的电话没注意到他们两个。   沈溪喧说完暗骂自己幼稚,微微低下头看到中午焦衡买的豆浆还在车里放着,杯盖都没打开过。   焦衡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波澜不惊地说道:“怕你迷路。”   沈溪喧皱着眉侧过身子,说道:“这页还能不能翻过去了?”   视线在后视镜里对上了,焦衡把不可能三个字挂在了眉毛上,连说话都省了。沈溪喧也不跟他废话,在副驾驶座位上闭目养神,一直到下车的时候都没再和焦衡有半句交流。   商一说道:“那你路上注意点,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焦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走到店门口的时候,沈溪喧往路边看了一眼。焦衡的车还没走,沈溪喧不免多看了一眼,车窗还没摇上去,他看到焦衡拆了豆浆的杯盖,仰头喝了一口之后才摇上一点车窗,平稳地调了个头。   商一叫了沈溪喧一声,沈溪喧遁声疑惑地看了过来,商一笑道:“想什么呢?”   想凉豆浆和焦衡?这个答案很奇怪。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店名,发现他是江州本地人这一点是千真万确。   姜空重介绍的是一家川菜馆,看到店名沈溪喧找到些熟悉感,这家店在朋友圈内出现的频率很高。沈溪喧知道商一喜欢吃辣的,于是说道:“他们家的酸菜鱼是特色。”   这家店的上餐速度很快,他们两个人点了三个菜,没有酒,边吃边聊天。沈溪喧这才知道商一毕业之后到了澳洲留学,专业是金融方面的,出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要回来的,正好在江州找到一家条件不错的公司。   他们都在澳洲留学。   你和焦衡是在同一所学校吗?这话绕在嘴边,沈溪喧还是没问出口。   商一问道:“你们公司在哪儿?”   沈溪喧说道:“在科技园。”   商一笑了一声,沈溪喧疑惑地抬头看他,商一说道:“焦衡也在那附近,你们可以经常一起约着吃饭。”   这一顿饭吃到最后,沈溪喧总是不住的跑神,他彻底明白了隔行如隔山的道理。话题再也不是扯着“数理化的卷子借我抄抄”和“年级主任今天要检查校服”跑了,他们变得更专业也更会说一半藏一半。   商一很会活跃气氛,轻而易举地能把一个无趣的话题变得有趣,但沈溪喧还是没能从其中找到乐趣,尽管他今天在餐桌上的话也不少。   吃完饭,沈溪喧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九点钟,他走到楼下,往上看了看。一个单元的灯多数都亮着,只有他家和他楼下的那户没开灯。   夜班,焦衡不在。   这一晚上灯都亮不起来。   沈溪喧虽然觉得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但总归有时候会想,回家的时候灯亮着是什么滋味?   但想了也无果,不过,楼下不是还有人陪着他吗?临时找到个比自己惨的,没人等,还有班要加。   沈溪喧被自己这一番小肚鸡肠弄得直乐。 第14章   周末结束之后,沈溪喧上班之后一心扑在了工作上,新游戏的相关问题还有技术总监分给他的任务,连天加班加点,技术部的这群人被折磨得没有人样,周四的这天早上,系统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通知他们放假半天。   简单直白且不具有可信性。   胡柯柯冷笑着点了个叉,说道:“神经病!谁搞的鬼,分分钟把你揪出来,公司的系统都敢黑?”   胡柯柯已经气愤地顺藤摸瓜去找幕后黑手了,旁边一群乐得看笑话的。沈溪喧从热水间倒了杯热水,坐回工位,瞄到了系统消息。   旁边的胡柯柯直接摸进了总监电脑,炸雷一样嚎了一声,不敢置信地说道:“卧槽,真的是放假了!”   沈溪喧的公司破天荒给技术部放了半天假。   下班之后沈溪喧去了一趟生鲜超市,把冰箱塞满了,微信群消息推送了三五条,沈溪喧把睡衣换好,手机消息响个不停,他看了一眼。   夏迹把乱说:我们@沈溪喧   姜空重:……   下面刷了一排什么情况,夏迹才心满意足地又发了一条出来。   夏迹把乱说:放假了!   沈溪喧从相册里找了张冰糖肘子的照片发了出去,夏迹惦记这个已经半个月了,杀伤力极强,戳人心肺。   焦衡:在上班,晚上值班。   夏迹把乱说:QAQ   沈溪喧往上翻了翻,发现九点钟的时候商一在群里圈焦衡,问他今天有没有空。沈溪喧看了眼挂钟,现在已经接近十二点钟了,隔了三个小时焦衡才回复了商一的信息。   商一:那之后再约时间。   这次焦衡没回复,倒是朋友圈更新了一条,没文字,只配了一张玻璃杯的照片,里面有半杯白水。   下面有一条来自姜空重的评论:又不吃饭?   沈溪喧:“……”   饿不死他丫的。   还真当自己是仙女,喝点露水就行了?   沈溪喧把手机放下,把蔬菜和肉切好,等油热好,把食材下锅。沈溪喧炒了两道菜,吃饱的时候,看了看盘子,剩下一半的菜,做得太多了。   手机这时候有条新消息。   焦衡:@沈溪喧,看着很好吃。   显然是在回复他那张冰糖肘子的照片,沈溪喧想起来那天焦衡喝了两口凉豆浆,焦衡这个医生是白当了。   沈溪喧顿了一下,回身重新拿了双筷子,把他放在冰箱里的保温饭盒拿了出来,把另一半没动过的菜都放到饭盒里,装好就出门了。   沈溪喧关上门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迟疑,饿死一个算一个,他管这么多呢?   虽然这样想,他还是下了楼,在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说道:“去人民医院。”   沈溪喧到的时候,时间不过十二点半,还在午休时间。   骨科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沈溪喧敲了两下,里面焦衡的声音传了出来,“请进。”   沈溪喧推门进了办公室,办公室的窗帘拉着,焦衡似乎在休息,果然他瞥见在办公椅上坐着的人脸上带着倦意,桌上的半杯水还放着。   他把纸袋放到焦衡的跟前。   焦衡眉头皱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溪喧心想:对啊,他怎么就来了呢。   焦衡眨了下眼睛,把纸袋里的饭盒取出来,低头专心致志地端详饭盒,说道:“冰糖肘子?”   沈溪喧笑了一声,说道:“那还能轮得到你?”   焦衡打开了饭盒,饭菜还热腾腾的,沈溪喧说道:“中午饭做得太多,放着也是浪费。”   尖椒肉丝和醋溜芽白,还备了一双筷子,焦衡尝了一口,眼睛弯了弯,说道:“挺好吃的。”   焦衡又从纸袋里拿出来一罐旺仔牛奶,温的。焦衡下意识看了眼沈溪喧,后者摸了下鼻梁,这是他在楼下超市买的,热饮只有这个,其他的都卖光了。   沈溪喧生硬地说道:“顺便买的。”   焦衡应了一声,低头吃饭,沈溪喧瞥见门后贴着一张排班表,周四的晚班是一名姓张的医生,沈溪喧问道:“今晚你有班?”   周末那天他急着走也是因为有班要值,他看向周末的排班,也是那名姓张的但并不是焦衡,沈溪喧的眉微微蹙起来。   焦衡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在看排班表于是说道:“嗯,张医生最近家里有点事情,我替他的班。”   这说不上欺负不欺负,焦衡这么大个人,挂着一张冷脸,从小到大就没人敢欺负他。但替班的太过频繁,彻底扰乱了人的作息时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焦衡刚回国刚工作,只能轮在他头上。   见沈溪喧一直没说话,焦衡问道:“怎么了?”   你不是特别厉害吗?摆着张冷脸,就能退敌三千。   沈溪喧手撑在办公桌上,挑了挑眉,说道:“医生疲劳在岗,可以投诉吧?”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焦衡顿了一下,“你……”   沈溪喧直了身子,说道:“那我先走了。”   门外一阵吵闹声,紧接着一个护士有些慌张地推开了门,说道:“焦医生你快出来看看。昨天那些人又过来了。”   走到门口的沈溪喧脚步顿了顿,紧接着焦衡就推门出来了。   他发现沈溪喧还没走,回身对他说道:“谢谢你的午饭,我就不送你了。”   走廊那边的声音越来越近,沈溪喧还听到了两声骂娘的声音。   沈溪喧走了两步又折返了——真他妈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第15章   焦衡赶到的时候,廖医师的办公室已经被一群人堵上了,门口有几个护士拦住,但病人家属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站在前面的年轻男人抓住了门框,朝里面喊道:“我们今天就是找你来偿命!”   这事儿已经闹过一场了,昨晚焦衡刚好值班碰上了。一群病人家属带着老人过来,因为医保报账纠缠了一阵,后来总算住了院,该做的检查都做了。   但老人经不起折腾,隔天上午就下了急救通知。   护士看了一眼焦衡,低声说道:“上午送去急救室了,没撑过来。”   焦衡快步走了过去,从人群里挤了进去,说道:“有什么事儿我们可以聊聊。”   那人眉头一拧,扬了扬下巴,见焦衡年纪轻轻,并不把他放在心上,问道:“你谁啊?”   “叫姓廖的出来,今天的事情没完。”说着年轻男人转过身来,大声说道:“江州人民医院,拿病人做活体实验,导致我家老人手术失败。江州人民医院就是杀人犯,是刽子手!”   场面已经不可控,这会儿医院临近上班的时间,人比较少,等再一会儿只会越闹越大,焦衡拿出手机,说道:“我已经帮你报警了,警察会帮你解决这件事。”   护士不禁倒吸了一口气,男人回过头来,动作迅速地打在了焦衡的手腕上,手机摔在地上,屏幕摔碎了。   多数的人已经举起了手机开始录小视频,护士急了,连声说道:“别拍了,没什么好拍的。”门口阻塞不通的聚集来的人,瞬间动了起来。   和焦衡一起来的护士抿了一下嘴,连忙退到墙根,播通了电话,“这里是江州人民医院,二层,有人闹事。”   沈溪喧顺着焦衡走的方向找过去,焦衡走得太快,以至于他懊悔地在二层转了大半圈,后来是遁着吵闹声找过去的。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焦衡,焦衡说道:“我希望你们和院方联系,以免出现处理不当的情况。”   “不当的情况?”说白了,这就是一场博弈,现在走院方的途径,目的会大打折扣。   对方是誓不罢休的态度,在外圈的多半是看热闹的,沈溪喧没怎么费力就挤了进去,和焦衡隔着两个人。   焦衡被挤在里面,身上的白大褂都挤得有点皱,眉微微地皱着。劝说行不通,更不能以暴制暴,这让事情陷入了死局,找不到解决办法。   焦衡刚张口想说什么,身后有人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廖医师。   廖医师说道:“小焦,没事儿,让开点。”   廖医师年近六十,后年就正常退休,突然出了这样一桩事儿,但他总归比年轻人经历得多,他沉着声音说道:“没事儿的。”   焦衡一改常态,把人往身后挡了挡,说道:“有什么事情可以找院方解决。五分钟之后就到上班时间,你们在医院闹事,不是谋财是想害命。”   沈溪喧心想:真他妈敢说话。   “让一下。”沈溪喧挤开前面的人,眼前有光一闪,他根本没多想,不顾前面的人直接抓住了焦衡的肩膀,把他往旁边带。   与此同时男人扬起手,很快又下落,“你妈——”   焦衡被按着,整个背脊撞在了门框上,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他努力地用手环住沈溪喧的肩膀,有点费力,都是骨头硌得很痛。   但以这种方式表现出的沈溪喧的存在感让他异常满足。   他快说不出话了,你伤口疼不疼?冲上来干什么?他对沈溪喧总是有很多想问的但又问不出口的。为什么送盒饭给他?   还有,你还喜欢商一吗?   焦衡感觉血滴在他脸上了,他眨了下眼睛,轻声说道:“烫的。”   沈溪喧没听清,说道:“没伤到吧?”说着用指腹把粘在焦衡脸上的血擦掉了。   旁边的护士突然说道:“你们这样医院有权报警。”   “干什么呢?”来人出示了他的警官证,说道:“刚接到报案,警察。”   护士给沈溪喧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带着他去外科缝合伤口,护士偏头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问道:“你和焦医生是好朋友吗?”   死对头,互为傻逼的对象?沈溪喧觉得他没把焦衡放在那个位置上。   好朋友又有点过头的肉麻,于是他只模糊地说道:“嗯,是朋友。”   走到外科门口,护士去联系了医生,回来的时候和他说道:“我在这儿等你出来,你去吧。”   沈溪喧哪儿能让一个姑娘在这儿等他,他说道:“你忙你的就好。”   护士摆了摆手说道:“我替焦医生担心一会儿。”   焦衡是想过来看着的,但事情跟他有牵扯,沈溪喧这个受伤人士是特批先出来缝合伤口的。   沈溪喧只好无奈地随她了。   伤在耳朵后面,他平常其实可以躲过,只是人太多,加上焦衡离那人的距离太近。虽然伤口不深,沈溪喧还是被缝了七针才被放出来。   医生叮嘱道:“注意这几天别沾水,买点纱布,平时换一换。如果粘到伤口,我推荐你到医院来处理,或者是小区内的诊所也可以。”   沈溪喧应了一声,推开门就看到焦衡坐在门口的长椅上。   白大褂还是有点乱,脸上的血迹也没擦干净。   焦衡盯着他脖子上一大块纱布,沈溪喧抬手想碰碰,“伤口挺小的,医生太夸张。”   沈溪喧问道:“审完了?”   焦衡下意识地说道:“没有。”   然后又说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傻逼。” 第16章   沈溪喧琢磨了一下,对自己被骂傻逼这件事深表赞同,他倒吸了一口气,伸手按在了包扎好的伤口上。   焦衡有点担心,说道:“怎么了?”   沈溪喧说道:“特别疼。”被缝合的伤口有点钝痛,但称不上特别。   焦衡皱了下眉,越过了沈溪喧走到外科门口,沈溪喧拽了他一下,焦衡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沈溪喧指了指伤口,说道:“帮某个口无遮拦的傻逼挡的。”   被框了,焦衡把手重新插进上衣口袋,失态让他破绽百出。   焦衡大多数的时候觉得看不懂这个人,他们的交集太少,每次的见面也都尽可能扯出不耐的、厌烦的,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当武器,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穷凶极恶的蠢货。   ——啊,他就是看着很嚣张,其实心软得一塌糊涂。   沈溪喧还击没得到回应,笑着说道:“你当时的表情好像我不帮你,你就当场大哭出声。”   焦衡瞥了他一眼,说道:“那是你自己吧。”   幼稚得有点过头了,沈溪喧看着焦衡轻笑了一声,微微扬了下眉。   沈溪喧觉得他和焦衡的关系变得不一样了,可能是在更早的时候,但在这个时间他才清晰地意识到。   焦衡迈开长腿,问道:“你等我下班,还是先回去?”   沈溪喧说道:“要请我出去吃饭?”   焦衡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抽空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不喜欢下馆子吗?”   沈溪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意渐深了起来,问道:“我和你说过吗?”   焦衡理了理衣服,说道:“我跟你不一样,眼睛没问题,不往刀口上撞。”   沈溪喧眯了眯眼睛,说道:“那是你自己吧。”   沈溪喧被警察叫去询问了一下情况,走的时候沈溪喧路过骨科,门口有几个在等叫号的患者。   门开着,沈溪喧瞄了一眼,焦衡嘱咐着注意事项,低头在病历上写字。他琢磨着要不要去和焦衡说一声,沈溪喧走了两步顿了一下,说什么?   ——我走了啊。   特别傻。   ——晚上见。   特别傻逼。   ——傻逼回见。   这不是找事儿呢么。   出了人民医院的门,沈溪喧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夏迹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夏迹说道:“你跑人民医院干嘛去了?”   没事儿闲的给焦衡送午饭?沈溪喧放弃了说实话,只说道:“碰巧。”   夏迹那边拔高了声音,说道:“我就知道是你!朋友圈都刷爆了。你特别帅是吧,还给人挡刀。”   沈溪喧叹了口气说道:“没事儿,现在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夏迹顿了一下,说道:“要不要我给你送点鸡汤过去。”   沈溪喧说道:“从餐馆打包的不要。”   夏迹说道:“您是祖宗。”   沈溪喧手机响了一下,他皱了下眉,说道:“有电话进来,先挂了啊。”   说完,沈溪喧就按断了电话,是一串陌生号码,他接起来说道:“喂,你好。”   那头的人说道:“沈溪喧?怎么样,没事儿吧?”   沈溪喧愣了一下,对面的声音很熟悉,但他不太确定,“商一?”   “是我,这是我昨天刚办的本地卡,没还告诉你们。”商一说道:“刚才夏迹给我看医院的视频了,有点担心。”   沈溪喧咬了咬牙,夏迹,不负夏迹吧乱说之名。动作迅速。   沈溪喧无奈地说道:“没什么事。”   商一说道:“刚才我给焦衡拨了电话,他没接。”   沈溪喧勾了勾嘴角说道:“他手机摔坏了。” 第17章   商一问道:“你们现在在人民医院吗?我还有两个小时下班。”   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沈溪喧支付了车费,对商一说道:“焦衡在医院,不过在正常上班。我也已经回家了,你上你的班,不用操心这些事儿。”   商一也没再坚持,只说让他注意安全就挂断了电话。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三点钟了,麻药的效果过了些,钝痛让他头昏脑涨。沈溪喧换了睡衣躺在床上,他为了避免碰到伤口故意把枕头垫高了,卧室的窗帘拉着,门也关着,气氛特别适合午睡,但沈溪喧闭着眼睛却一直浑浑噩噩的半梦半醒。   他想起来高二那年,商一因为物理太差被迫报了物理班,说是物理班其实就是物理老师在晚自习之前的单独补习,有时候一对一,也有时候一对二。于是每次放学之后,沈溪喧和商一吃完饭之后兵分两路,商一去理科办公室补习,沈溪喧在篮球场上打球。   “快上课了。”沈溪喧听到有人这样说,这时候操场上已经没几个人了,上课铃声也凑热闹地响起来,站在旁边的人面目不清,他不认识这个人,并且对于他的多管闲事儿嗤之以鼻。沈溪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眼睛盯着前方,那人不厌其烦地说道:“别人已经先回教室了,你……”   沈溪喧跳起来,手腕用力,球脱离了手掌。沈溪喧莫名的有些紧张,这是第一次有人在旁边看他打球,而且他有故意炫耀的嫌疑——球在篮筐的边缘绕了一圈,进了。   沈溪喧偏过头,得意地勾了勾嘴角,把球扔给他,说道:“陪我打球,不然你就滚蛋。”   那人微微扬了下眉,就在沈溪喧以为他会如他所愿的滚蛋的时候,他忽然单手把球投进了,沈溪喧根本没意识到这是怎么发生的。   “这样可以吗?”这绝对是挑衅,对方的尾音上扬。   这声音很熟悉,沈溪喧回头看他,突然惊觉所有的模糊和灰色都迅速褪去,他的面目渐渐清晰起来,眉宇间还带着青涩,但少年的身姿挺拔,脸上的冷峻和多年之后的如出一辙。   焦衡站在他跟前,沈溪喧说道:“焦衡?”   焦衡上嘴唇碰了碰下嘴唇,说道:“傻逼。”   沈溪喧被骂了也不恼,他笑了一声,说道:“你是梦见傻逼这两个字了吗?”   焦衡抬手碰了下他鼻梁,把脚下的篮球踢走,沈溪喧皱了下眉,这又不是足球,什么破毛病。   焦衡突然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沈溪喧发现他们两个的视线持平,因为他很轻易就看到了焦衡的眼底,焦衡微微倾斜了身子,轻笑着说道:“梦见我的……不是你吗?”   沈溪喧惊醒,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他似乎睡了很久,他躺在床上放空,想不通他自己的梦,为什么还要被焦衡骂傻逼。他起床的时候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他倒吸了一口气,等缓和过来才听到了手机震动声,他走到客厅接起电话,是江寒昭打来的。   他妈也看到那条小视频了?   沈溪喧按下了接听键,心中已经打了一张草稿,说道:“妈,怎么了?”   江寒昭说道:“你今天下班以后有空吗?”   “我今天下午放假。”   江寒昭顿了一下,说道:“灵犀离家出走了。”   沈灵犀是沈溪喧的妹妹,正在读高三,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三好青年,比他省心多了,这是江寒昭得出的结论。沈灵犀从来不和家里吵架,更不会和江寒昭说半句重话。   沈溪喧把电话调成免提,把衣服换上又套了件薄外套,说道:“妈你先别着急,我待会儿出去找找,怎么和灵犀吵架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虽然她尽可能地保持着镇定,然而这句话说出来,江寒昭接下来的话都颤抖着。   “前几天灵犀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她最近和班级上一个男同学走得很近。我留心了一下,昨天看到是一个男生把灵犀送回家的。”   沈溪喧开门,拿起电话放在耳边说道:“你跟她聊了早恋的问题。”   “问题以及危害……”江寒昭有些着急地说道:“灵犀转身就走了,今天也没去学校上课,同学家都不在。”   沈溪喧说道:“好,我出门了。有消息了告诉你。”   沈溪喧走到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到了沈灵犀的学校附近,这儿也是沈溪喧的母校,只是时隔多年,对面的多数店铺都已经易主了,超市变成书店,小吃店又变成早餐铺,学校附近除了这些就是藏在边边角角的网吧。   学校这边大大小小的网吧有七家,沈溪喧走到第三家的时候,这家看起来相对小一些,就在一家文具店的旁边,沈溪喧进去以后前台一直在盯着他看,沈溪喧往屋里瞄了一眼,侧过身把身份证扣在了桌子上,手没挪走。   前台瞄了他一眼,生怕他是找事儿的。   沈溪喧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说道:“有没有见到这个女孩?”   前台说道:“没见过。”   沈溪喧说道:“这么好看没见过?长得跟我似的。”   前台:“……”   沈溪喧把身份证递给他,说道:“开一个小时。”   焦衡拎着鸡敲了敲沈溪喧的门,等了一会儿也没人应,他皱了皱眉,伤了脖子伤了脚还能四处乱跑。   他想给沈溪喧打一通电话,但一摸兜才想起来他手机摔碎了。   母鸡趁机叫了一声,走廊的声控灯都亮了,对面的门内窸窸窣窣,透着门传过来激烈的讨论声。   “走廊里是不是有只鸡。”   “我看你是想吃鸡想疯了吧。”   “是的,见了鸡就啃的骨头都不剩的那种疯。”   焦衡一面想也不怕得病,一面带着鸡下楼去了。   沈溪喧开了机,登陆游戏。   网吧里的音乐被打断,广播里传来一声,十三号机是来自召唤师峡谷的白金大神过桥蛋挞。 第18章   沈溪喧上了号也不急着加入游戏队列,而是叉掉了一个好友邀请,撑着下巴打开了个浏览器,把关于早恋的信息快速浏览一遍,除了一些车轱辘话之外,别的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百无聊赖地关闭了窗口,清楚这事儿非要亲身经历不可能走捷径,要由表及里,循序渐进,并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他有点走神,突然想起来他还和焦衡约了一顿饭,他彻底把这事儿给忘了。焦衡的手机坏了,也不知道修好没有。   沈溪喧发了条微信给焦衡,没有得到回应。   沈溪喧把手机揣回口袋,心想道:算了,回去以后再找他,大不了再给他送一次饭当赔罪,他偏过头,斜对面机子的女孩视线躲避不能,直接撞上了,沈溪喧勾了勾嘴角,她说道:“哥……”   走到网吧门口,沈溪喧把沈灵犀的书包接过来背上了。   沈灵犀没抢过,只好看了沈溪喧一眼,说道:“哥,不用你帮我背,我都多大了?”   沈溪喧说道:“我就想体验一下当高中生的感觉,很单纯,不是帮你。”   沈灵犀被噎了一下,默不作声地低头跟着沈溪喧走路,沈溪喧说道:“既然这么巧碰上了,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新家?”   沈灵犀抿了一下唇,说道:“哥你就是故意的吧?”   沈溪喧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问道:“你说什么?”   沈灵犀:“……”   肯定是故意的,过桥蛋挞在网吧循环播报。   沈溪喧说道:“不过,走不走随你。”   说着他背着沈灵犀的书包走了,给沈灵犀留了个背影,沈灵犀咬了咬牙,回头看了一眼网吧,小跑着追上沈溪喧。   回到家以后已经快十点钟了,沈溪喧给沈灵犀下了一碗鸡蛋面,还热了一杯牛奶。   沈溪喧把辣酱推到沈灵犀跟前,问道:“作业写完了吗?”   沈灵犀看了他一眼,夹了一块肉丁,说道:“你如果不来找我,我就写完了。”   沈溪喧哦了一声,说道:“在网吧开机子写作业。”   沈灵犀突然放下筷子,对沈溪喧说道:“你不会让妈来接我吧?”   “你可以多住几天。”   沈溪喧说完这话,沈灵犀才松了一口气,沈溪喧其实一直的想法都是这个,暂时让沈灵犀住在他这里,缓和一下也好。   吃完面之后,沈灵犀去写作业,沈溪喧收拾了碗筷,又帮她换了个新被套。   沈灵犀看了看他哥的背影,突然问道:“哥你高中时候没有喜欢的人吗?”   沈溪喧想说有,但又觉得这个答案不算精准。   他其实一直有一个疑问。占有欲能代表喜欢吗?如果有占有欲却没有想要那个人的欲望,喜欢和欲望分得开吗?   沈灵犀半晌没得到回应,把桌上的本子和卷子收起来,说道:“这种问题为什么要想那么久,你解物理题不是一向很快吗?”   沈溪喧笑了一声,“题目有正解,感情有吗?”   沈灵犀说道:“有,只是你反应慢。”说着她已经收拾完了书包,躺在了床上并且道了一声晚安。   沈溪喧:“……”   等到快十一点钟,沈灵犀睡着了,沈溪喧从行李箱里拿了只旧手机揣到口袋里,关上门才想起来,这会儿焦衡是不是已经睡了。   他迟疑了一下,正想着要不明天再说。   楼下的门忽然开了,焦衡往上看了一眼,沈溪喧的视线正好和他对上,焦衡开口说道:“怎么了吗?”   沈溪喧走到焦衡家门口,刚开口想解释放他鸽子的事情,焦衡却说道:“在门口站着干什么,进来吧。”   沈溪喧嗯了一声,进屋坐在了沙发上,因为是上下楼,焦衡家的格局和他家是一样的,只是装修风格完全不同。沈溪喧一进焦衡家就被这些木质的家具震慑了,地上铺着红木色的地板。   尤其等他看到焦衡拿了两个茶杯过来,他才意识到这有点像老年茶话会。沈溪喧接过来,说道:“你喜欢这种风格?”   焦衡瞥了他一眼说道:“这是我爷爷奶奶留下来的房子。”   沈溪喧抿了一口茶,温度刚好,他把放鸽子的原因简单说了一下,焦衡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焦衡自从刚才他说完之后就异常沉默,沈溪喧觉得自己可能想的有点多,焦衡一直是话少的代表。   他把茶杯放下,准备走了。   沈溪喧说道:“下次我给你送一次午饭算赔罪。”   几乎是同时,焦衡说道:“要住下吗?”   “不……”沈溪喧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把拒绝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他没带钥匙,“好,谢谢……” 第19章   沈溪喧有些尴尬地喝了一口茶,想到他进门的时候把钥匙放在茶几上,出门的时候只想着手机的事儿把钥匙忘了。   也许焦衡只是随口的询问,他未免也应得太快了,附近应该有旅店,但话已经说出口收不回来,他又抿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   焦衡从卧室拿了套衣服给他,问道:“洗澡吗?”   沈溪喧视线放在那套衣服上,眼熟,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上次焦衡醉酒,他给焦衡换上的那套旧衣服。   显然已经被焦衡洗过了。   “你身上烟味特别重。”焦衡说道。   焦衡没提太还没感觉到,这会儿只感觉他身上的烟味重得要命,熏得他有点头疼,他有些无奈地说道:“刚在网吧待了会儿,粘了一身烟味。”   他自己都嫌弃自己。沈溪喧说着起身拿好睡衣往浴室走。   “你等下。”焦衡打断了沈溪喧,开口说道。   沈溪喧停下了,焦衡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拿着一盒保鲜膜出来。焦衡低头专心拆保鲜膜的包装,从里面抽出一张,放在沈溪喧的脖子上试了试长度。   沈溪喧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不至于吧?”   他想躲,但被焦衡眼疾手快拽住了他,说道:“你伤口发炎了,是想碰瓷?”   沈溪喧争不过他,束手就擒被保鲜膜缠了好几圈,焦衡低着头手上很小心,避免碰到沈溪喧的伤口。   距离太近了,沈溪喧能闻到焦衡身上的味道,一股清香味,淡淡的。他的呼吸是温热的,有些急促,与焦衡本人冷淡的性格相去甚远。   因为发现了这一点,沈溪喧的心思如脱缰的野马,尽管他执意让自己不要在意,心里还是不断地动摇,他想掩饰这些莫名的情绪,抬手碰了一下伤口的位置。   焦衡停住了手,因为沈溪喧的动作抬起头来,问道:“不舒服?要不要再系得松一点。”   他的眼睛很好看。   沈溪喧在十几岁无法无天的时候,尽管看焦衡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焦衡是在人群里能吸引人目光的那种好看。但他多数的时候只是匆匆一瞥,那时候焦衡的好看在他这里只是一个空泛的形容词。   沈溪喧的视线顺着他挺直的鼻梁一直划到嘴角,像是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3D电影,只在唇珠上堪堪停了几秒,就匆匆错开视线。   沈溪喧干巴巴地说道:“还好。”   焦衡嗯了一声,把保鲜膜的两端打了个结,说道:“待会儿我帮你洗头发。”   沈溪喧把衣服脱下来,瞥到镜子里的自己。他脖子上包了两层保鲜膜,他偏过头,还能看到焦衡系的一个蝴蝶结,尽管焦衡本人解释这是为了方便解开。   他打开花洒,没直接站在下面,而是站在旁边避免伤口沾到水。   除了水声还有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甚至偶尔他还能听到焦衡在客厅里走动的声音。沈溪喧洗了一把脸,对现在的情况不禁哑然。   焦衡敲了两下门,说道:“沐浴露在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   沈溪喧应了一声,找到了沐浴露,他愣了一下,这个味道的沐浴露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非它不可。   而且他终于想起来,焦衡身上熟悉的香味,就是这个沐浴露的味道。   沈溪喧洗完澡,把睡衣换上了,脖子上的保鲜膜外面有点湿,他索性就都解下来了。他打算在焦衡帮忙之前,自力更生把头发洗了。   不过是伤了脖子而已,沈溪喧拿着喷头,正在琢磨洗头发的姿势。   “洗好了吗?”说着话,焦衡已经推门进来了。   沈溪喧被吓了一跳,他怎么没锁门呢?他又想甩锅给焦衡,为什么进门之前不敲门,但这儿是他家,沈溪喧一时语塞,居然找不到任何借口规避尴尬。   沈溪喧被抓了个正着,焦衡瞥了一眼他有些扭曲的姿势,说道:“你身体柔韧性挺强的。”   沈溪喧把喷头放下了,没吭声。   焦衡瞄到了他已经解放的脖子,皱眉说道:“怎么解开了?”   沈溪喧自知理亏,焦衡转身找了个新毛巾递给沈溪喧,“你先用这个。”   焦衡的脸色有点难看,沈溪喧觉得他多半是职业病犯了,这会儿又是住在焦衡家,沈溪喧把那点叛逆因子往下压了压。   他心想,待会儿焦衡如果把他头往水里按,他就要反抗,并且骂他是傻逼。   但是,没有。   沈溪喧躺在床上,旁边是焦衡。   焦衡家的被子都是舒肤佳的清香味,沈溪喧有些睡不着,他翻了下身,他以为焦衡睡了,那边的人却突然开口问道:“怎么了,伤口疼?”   沈溪喧轻笑一声,说道:“你总是这样问我,不会真的会哭吧?”   焦衡没吭声,沈溪喧平躺了下来说道:“我还以为你会骂我傻逼。”   焦衡说道:“不是你先骂我的吗?所以我才一报还一报。”   沈溪喧想起他前几天的梦,分明可以追溯到高中时代,他矢口否认说道:“不是。”   焦衡有点没听明白,翻过身来面对他,沈溪喧却简单粗暴地抛弃了上一个话题,突然说道:“我高中时候特别喜欢这个味道,就为了这个,每次我妈洗过校服之后,我觉得味道太淡了,就偷偷地跑到卫生间把袖子和领口重新洗一遍。”   焦衡看了看他没说话,沈溪喧把被子拉到脖子下面,淡淡的味道瞬间包围了他。   焦衡问道:“还喜欢吗?”   沈溪喧笑了一声,说道:“说不上。后来毕业之后搬到的租房,附近超市没有卖这个的,工作太忙也总想不起来,好像一直到现在都没再用过。”   焦衡忽然翻了个身,拒绝沈溪喧毫无营养的话题说道:“早点睡,明早要早起。”   ……但换来换去,好像还是最喜欢这个。   沈溪喧话只说了一半,被堵住了。 第20章   沈溪喧只躺了一会儿就觉得困意来袭,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看到焦衡站在床边系衬衫扣子,他不论做什么都是这幅专心致志的样子,看人的时候却显得漫不经心。   焦衡眼尾微微上挑,看人的时候不够专心,冷峻孤傲一点都没冤枉他。直到焦衡穿好衬衫,沈溪喧才恍然,他一直在盯着焦衡的手指看。   沈溪喧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手机现在是早上六点钟,焦衡见他醒过来只是瞥了他一眼,径直走到衣柜旁边,拿出一件外套穿上。   沈溪喧穿上拖鞋,问道:“要出门?”   焦衡说道:“去买早餐。”   焦衡比他早起来一点,这会儿已经洗漱完,衣服都穿好了,随时可以出门的模样。沈溪喧沈溪喧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沈溪喧刚走了两步,有些郁闷地想起来他昨天衣服上的烟味。   焦衡说道:“衣服我早上用洗衣机洗了,新的牙刷我放在卫生间了。”   沈溪喧嗯了一声,洗漱出来的时候,他以为焦衡已经走了,没想到他坐在沙发上玩平板,看到他出来,说道:“给你找了套衣服,在床上。”   沈溪喧换了衣服和焦衡一起下楼,他走在后面把上衣往下拉一下,衣服有点小,抬下手就露一截腰。   他跟着焦衡从小区内横穿了出去,从一个小门走出去,拐个弯有个早市,沈溪喧倒是之前听房东提起过附近有早市,但鉴于他的路痴,他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焦衡在一家小店门口忽然停了脚步,沈溪喧顺着焦衡的视线看过去,门面很小,排在门口的人很多,看着很干净,他听到焦衡说道:“他家的豆腐脑很好吃。”   沈溪喧趁着排队的间隙,问道:“你对这边很熟悉?”   焦衡嗯了一声,说道:“我在这儿住了很多年,直到后来出国了。”   他是从小在这儿长大的,世间哪儿的烟火气都不如这儿的能够给他真实感,他每次回国都喜欢绕到这儿看看。   沈溪喧说道:“我记得你是走读生,晚自习可以早走一个小时。”   焦衡有些惊讶,说道:“你还记得这种事儿?”   早走一个小时,每次沈溪喧都看着焦衡的空座羡慕得牙痒痒,但怎奈只能被钉在座位上,翻没完没了的测试卷子。他对焦衡的排斥,一半来自商一,另一半是因为他们的势均力敌,简单来说就是一山不容二虎。   而且焦衡的物理分数总是把沈溪喧甩在后面,尽管沈溪喧对此看不顺眼,焦衡仍然常居第一位,沈溪喧清了清嗓子,忽然问道:“你高考的时候物理打了多少分啊?”   沈溪喧高考理综超常发挥,班级排名也上升了四名挤进了前五,这些排名都是后来班主任电话通知他的,其他人的成绩他不知道,尤其是焦衡这种,一毕业就杳无音信的。   他迫切地想知道最后一次,他有没有赢了焦衡。   焦衡看了他一眼说道:“比你高。”   沈溪喧被噎了一下,刚想反驳,队已经排到他们了,焦衡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对店主说道:“要三份豆腐脑,两屉香菇肉的包子。”   焦衡顿了一下,又说道:“有一份豆腐脑分开装。”   分开是什么意思?   沈溪喧莫名觉得不舒服,他们回去以后难道还要照旧各走各的?见了面只堪堪点个头,在心里疯狂骂对方傻逼。   沈溪喧觉得他们已经摆脱了那种关系,而且有些东西没来由地疯长。他已经无法把死对头和焦衡这个名字划上等号,甚至觉得他比普通朋友要来得亲密。   他们睡过同一张床,穿过同一件衣服,甚至他还给焦衡送过午饭。   这太自我突破了,沈溪喧想道。   然而,对方似乎不这样想。   回去的时候,沈溪喧一直没说话,焦衡话少,对这种情况并不觉得不自在。走到二楼的时候,焦衡把袋里的东西分成了两份,自己只拿了一份豆腐脑,他刚想说话,却直接被沈溪喧拉住了手腕,往三楼带。   焦衡皱了下眉,沈溪喧说道:“我伤口特别疼。别挣,我专业碰瓷。”   焦衡没吭声,被人拉到了三楼,看着沈溪喧的侧脸,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有点不耐,他情绪不好的时候总是这样,情绪好的时候会扬着眉,高中的时候特别明显,带着点年纪轻轻的不知者不畏,特别讨打……也特别招人喜欢。   焦衡轻轻地笑了一下,没出声。   沈溪喧敲了门,里面的人把门打开一个缝,看到是沈溪喧才开了门。   沈溪喧找了一双拖鞋给焦衡,转身对沈灵犀说道:“你还挺有防范意识的。”   沈灵犀轻哼了一声,说道:“我又不是傻的。”   她偷偷瞄了一眼正在换鞋的焦衡,说道:“我没见过这个哥哥。”   他是朋友?好朋友?老同学?沈溪喧觉得哪个都无法说清楚他们两个的关系,他决定下次翻一翻新华字典,拓展一下词汇量。   焦衡开口说道:“我叫焦衡,是沈溪喧的高中同学。”   沈灵犀特别上道地叫了一声,“衡哥。”   “给我吧,我去找碗装一下。”沈溪喧接过焦衡手里的早餐,转头对沈灵犀说道:“收拾好了待会儿等着吃饭。”   等沈溪喧走之后,沈灵犀往焦衡身边凑了两步,特别明显地偷瞄了焦衡几眼。   焦衡笑了,说道:“怎么了?”   沈灵犀突然啊了一声,说道:“你是那个头上被画……”被人后天用记号笔涂上爆炸头的那个人。   沈溪喧的高中时期的一张三人合影,只有焦衡独树一帜,冷着脸顶着一个爆炸头。   沈灵犀话说了一半闭嘴了,她有点怕被他哥知道她告密,但是……   对上焦衡疑惑的眼神,沈灵犀朝焦衡眨了眨眼睛,说道:“你对我好一点,我就告诉你。”   她没别的,就是特别会争宠。 第21章   沈溪喧煎了三个蛋,给沈灵犀热了一杯牛奶,喊客厅里的两个人吃饭。两个人在沙发上不知道在聊什么,见沈溪喧过来,沈灵犀立刻就闭上了嘴。   沈灵犀小跑了两步,帮焦衡拉了一下椅子说道:“衡哥,你挨着我哥坐。”   沈溪喧瞥了沈灵犀一眼,不清楚她在想什么鬼主意,殷勤到让人不多想都不行,沈灵犀看了看牛奶,说道:“衡哥,你喝这个吧。”   沈溪喧倒了一杯橙汁递给焦衡,焦衡跟沈灵犀道了声谢,喝了一口橙汁,沈溪喧提了提嘴角十分满意,递给沈灵犀一个眼神。   沈灵犀手撑着下巴,小声嘟囔道:“争风吃醋。”   沈溪喧心里一惊,偏头看了一眼焦衡,发现他毫无反应,正专心致志地把煎蛋一分为二,他这才有些心虚地转回头,说道:“先吃饭,待会儿迟到了。”   吃完饭之后,沈溪喧打开电子地图搜了一下去学校的路线,要倒一班公交车,他起身说道:“走吧,我送你到公交站,中间还有倒车,别磨蹭了。”   沈灵犀凑过去看了一眼路线,说道:“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沈溪喧现在对沈灵犀的信任已经降为负数,让她自己走,走哪儿去,再去网吧里写作业?别说江女士饶不了他,他自己也不能放下心来。   沈溪喧把沈灵犀的书包扯了过来,走到门口换鞋,说道:“我送你,这事儿没得商量。”沈灵犀吓了一跳,说道:“哥,你怎么又用这招?”   焦衡说道:“我顺路送你们。”   不单单是沈灵犀,而是你们。   打包服务,买一赠一,沈溪喧是那个赠送的。   沈灵犀挺高兴的,说道:“谢谢衡哥。”   沈溪喧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愣是没吭声。   沈灵犀拉开车门,坐到了后面,沈溪喧发现他这个妹妹是完全不知道客气。焦衡把车窗降下来说道:“上车。”   沈溪喧坐上副驾驶把安全带系上,车子平稳驶出,沈灵犀一直盯着后视镜里的焦衡看,在绿灯的时候焦衡瞄了她一眼,沈灵犀也不避讳,突然开口问道:“衡哥你有女朋友吗?”   沈溪喧皱了下眉,说道:“你现在见到谁都想探讨一下恋爱问题?”   沈灵犀有些不服气,沈溪喧说道:“你这是早恋,我们这属于正常恋爱。”   沈灵犀张了张嘴,焦衡诧异地看了沈溪喧一眼。这话说得有歧义,沈溪喧都被自己气笑了,补了一句,“属于正常恋爱的年纪。”   沈灵犀说道:“哥,你是属于剩男。”   沈溪喧打算跟她讲道理,沈灵犀说道:“我妈又给你安排了三个相亲对象。”   沈溪喧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作业很少?”   沈灵犀对她这个哥哥有一点怕,就一点点,她自知理亏,闭嘴不说话了,眼见到了校门口赶快打开车门下去了,临走的时候说道:“哥我走了拜拜,衡哥下次见。”   等沈溪喧摇下车窗,沈灵犀已经进了校门。   焦衡突然笑了一声,沈溪喧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也凑热闹,笑话我?”   焦衡没吭声,沈溪喧直了直身子,问道:“那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焦衡偏过头看了一眼沈溪喧,沈溪喧错愕说道:“你看什么呢?”   焦衡说道:“你刚才问的话并不严谨。”   沈溪喧蹙了一下眉,焦衡说道:“你应该问,你有男朋友吗?”   沈溪喧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焦衡却已经转回头去,发动了车子说道:“先送你去上班。”   人民医院离科技园很近,他下车以后,不到十分钟焦衡就可以到达医院了,焦衡问道:“灵犀要在你家住上几天?”   沈溪喧嗯了一声,说道:“给我妈打过电话了,先在我这儿住一阵子。”   焦衡说道:“我家给你借住。”   沈溪喧笑了一下,真实地感觉到两个人关系的飞跃,问道:“可以借住还顺带接送服务?”   焦衡说道:“不然你来开车?”   沈溪喧说道:“那岂不是给你当司机。”   沈溪喧想过买车,但都搁浅了。这些年工作也存下来些存款,在江州可以买一套房子,但他一直没行动,总感觉还早。   沈溪喧说道:“有点想买车了。”   焦衡良久说道:“有一辆不就够了。”   沈溪喧错愕地看了焦衡一眼,他感觉焦衡刚才面无表情地撩了他一下,“你什么意思?”   焦衡把车停在了科技园门口,平静地看向他说道:“你相亲对象条件怎么样,七厘米,155?”   七厘米……他是在说上次沈辛的事情,而且他因为焦衡的这句话心跳有些加速。   他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焦衡确实在撩他。   焦衡刚在他面前出了柜,随手就撩了他两下,情场高手?   他忍住这些问题,故意抓不住重点地问道:“115,体重你看得出来?”   话题被岔开了,焦衡却不太在意,微微勾了一点笑出来,说道:“我随口乱说的。”   车窗突然被敲了两下,沈溪喧把车窗摇下来就看到夏迹站在车外,夏迹朝他招了招手说道:“走了,聊什么呢?”   沈溪喧如蒙大赦拉开门下车了,对焦衡说道:“注意安全。”   往公司走的路上,夏迹一直在问,他和焦衡怎么凑在一起了。   沈溪喧只觉得有些无缘无故地郁闷,他居然觉得焦衡笑起来挺好看的。   真是,大白天见鬼。 第22章   公司食堂饭菜还算可口,夏迹夹了两块鸡脖子到沈溪喧碗里,非要盯着沈溪喧全部吃光,秉承着那句老话,吃什么补什么。   沈溪喧端着一杯热橙汁回工位,手机被他放在桌子上充电,这会儿有条新闻推送过来。他把热橙汁放下,看了眼手机上的未读消息,有一通江女士的未接电话,还有几条来自焦衡的消息。   他微信设置的只是提醒新消息,他点进微信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心跳不知不觉地加快了,嘴角也微微挑着。他先给江女士回拨了电话,交代了沈灵犀的事情,江女士放下心来。   沈溪喧语气轻快地说道:“灵犀挺有分寸的,你们多关心关心就是了。”   她诶了一声,有些奇怪,问道:“心情不错?不如晚上直接接你妹妹回家,我这边……”   他都知道接下来江女士要说什么,无非是提一下她安排的三个相亲对象。   刚解决了小女儿的事儿,江女士又开始在儿子的婚姻大事上操心,沈溪喧叹了口气,打断了江女士说道:“这事儿不用你操心了。”   “你这是什么话……”她话说了一半,感觉到有些不对,突然拔高了声音,惊奇地问道:“有中意的对象了?”   “应该有吧。”沈溪喧说着话,用电脑登陆了微信,点开了焦衡发来的消息。   焦衡问他,几点下班。   五点,沈溪喧敲了下回车,发送成功。   “应该有吧,是什么回答?”   微信跳出一条新消息,我在科技园门口等你。   沈溪喧:来真的?   焦衡:我在科技园门口等你。   怪幼稚的,沈溪喧却不禁笑了一声,江寒昭打断他,问道:“你在糊弄你亲妈?”   沈溪喧关闭了聊天页面往后靠了靠,鬼使神差地说道:“有,但是还没追到手的意思。”   在江寒昭展开户口调查之前,沈溪喧赶快挂断了电话。   说有中意的对象这句话,半真半假,一部分确实是没良心为了糊弄江女士,另外一部分,他对自己最近的失态有所感知,这种失态极其频繁,频繁到他本人尽管再三逃避也不得不抽出时间来面对。   夏迹午休结束的时候回来看到沈溪喧对着电脑愣神,他诧异地看了一眼沈溪一口都没喝的橙汁,提醒道:“沈哥,热橙汁都成了冰橙汁了。”   沈溪喧喜欢喝热橙汁这一点,不论季节,就是大热天,他也喜欢喝热的,夏迹骂他奇葩。   沈溪喧这才反应过来他盯着焦衡的微信头像发怔,他连忙把微信关掉,夏迹感觉到他的古怪,他刚刚以为沈溪喧在做什么坏事儿,但瞄了一眼,只是微信的页面,没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沈溪喧这个反应……   沈溪喧喝了一口橙汁,他不清楚夏迹有没有看到什么,但微信页面那么多联系人,他总不能一眼就把焦衡扒拉出来。   夏迹皱了下眉,说道:“你是不是用电脑看黄片了?”   沈溪喧懒得理他,他瞥了一眼总监的工位,问道:“总监今天还是请假?”   被岔开话题,夏迹倒了杯白水坐下,夸张地说道:“他不来,我们的工作就要叠加,无限叠加,二十四小时无休息。”   到下班的时候,沈溪喧第一个出了公司,他提前收拾好了东西,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太心急了。   他顿了一下,微微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衬衫领口把露出来的一小截纱布藏起来。   走到科技园门口,焦衡的车就停在路边,沈溪喧走过去,车窗降了下来,焦衡说道:“上车。”   他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看着焦衡发动车子,他没话找话地问道:“来多久了?”   焦衡打了转弯,说道:“刚刚到。”   沈溪喧往副驾驶的座位上靠了靠,疲惫感诡异地消退了大半,他说道:“晚上想吃点什么,今天你可以点菜。”   与此同时,焦衡开口问道:“你伤口今天疼不疼。”   两个人不禁顿了一下,又一起开口。   “不疼。”   “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沈溪喧一时接受不了沈溪喧情场高手的设定,从副驾驶上坐起来,而且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被焦衡压住了,气势方面不能输,他盯着焦衡的脸上,说道:“你现在是属于放飞自我的状态?什么话都敢说了?”   焦衡对于沈溪喧的迟钝没有任何看法,没办法,就这样才是沈溪喧,他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焦衡说道:“我只是……”和你这样说话。   话说到一半,电话响了,焦衡被打断了,他打算不顾电话,然而沈溪喧却皱了下眉,说道:“电话,是医院怎么办?”   焦衡点了点头说道:“在口袋里,免提就好。”   沈溪喧从他口袋里拿了手机,是他给焦衡拿的那只旧的,沈溪喧突然觉得他们的状态特别老夫老妻,他被自己的想法逗了一下,低头看到了来电显示。   心突然凉了半截。   他怎么把商一忘了。   焦衡看他没反应,手机还一直响,问道:“怎么了?”   沈溪喧按下了免提,商一的声音被扩大,传了出来,“焦衡?明天你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饭?”   焦衡从后视镜看了沈溪喧一眼,他拿着手机没吭声,焦衡迟疑了一下。   “我好不容易请了一天不用跑场子,你就这么不给面子?” 第23章   焦衡驱车到了人民医院,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下,说道:“走吧,把伤口的纱布换一下。”   这事儿沈溪喧都快忘了,医闹的人不是为了闹出人命,伤口并不深,他没放在心上,而焦衡却出奇地在意。   在等电梯的时候,沈溪喧想问,他和商一之间的关系,但被到达的电梯打断了,沈溪喧看了一眼焦衡的侧脸,想起来他和焦衡碰面的第二次,焦衡问过同样的问题。他们中间隔着一个商一。   刚才商一打来的电话,约焦衡吃饭,焦衡答应了,沈溪喧彻彻底底的体味了一遍,喜欢的人要被拐跑的折磨和醋坛子打翻的气恼,而且他清楚的意识到,商一是过去,而焦衡是未来。   走到三层,焦衡问了一声值班的护士,“无菌室空着没?”   护士应了一声,视线在沈溪喧的脸上停了一会儿,说道:“焦医生,用我准备什么吗?”   焦衡道了声谢,带着沈溪喧去了无菌室,把他按在了椅子上,沈溪喧青春叛逆又上了头,觉得一丁点小事儿没必要到医院来,焦衡的手掌突然按住了沈溪喧的手背,他的掌心有点出汗,热得很不自然。   沈溪喧反手拽住他的手腕,皱着眉问道:“你感冒了?”   焦衡被转椅绊了一下,沈溪喧眼疾手快地把人往自己这边揽,手掌贴在了焦衡的腰侧,焦衡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沈溪喧身上,鼻尖抵着沈溪喧的锁骨,眼见着就要碰到沈溪喧的伤口。   沈溪喧紧紧地按了一下焦衡的背,声音近在咫尺地问道:“没事儿吧?”   他手上有些灼人的温度一路烧到了背脊,焦衡很快直起了身子,没顾得上管被压倒在长椅上的人,转身取了药水,说道:“把衬衫解开。”   沈溪喧怔了一下,手指上还留着余温,他瞄着焦衡的背影,只是重新坐直了身子却没了别的动作,焦衡回过头的时候,他衬衫的扣子还是扣到最上面。   焦衡皱了下眉,问道:“还用我帮你吗?”   这话放在以前,沈溪喧只觉得这人说话真是欠揍,而现在他改主意了,今时不同往日,他半真半假地说道:“刚才压到手了。”   焦衡拉着椅子坐得近了一点,伸手解开了他上面的几粒扣子,沈溪喧重心微微后移,焦衡不得不再往上凑一点,空气里除了消毒水的味道还有焦衡身上的清香味。   焦衡解得有点磕磕绊绊的,沈溪喧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情场高手的设定会很容易解扣子。”   似乎是为了反驳沈溪喧,焦衡下一个动作特别利落,直接把衬衫往旁边一拉,手还知道轻重地避开了伤口。   这引来了沈溪喧的一声轻笑。   但紧接着沈溪喧就成功的闭嘴了,伤口和纱布粘在了一起,焦衡拿着药水一点点的浸湿纱布一边抬头瞥了沈溪喧一眼,有些责备。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沈溪喧的伤口,他心里很焦躁。   不愿意看喜欢的人受伤,这一点是人之常情,焦衡一方面认为自己的心思没错,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不够大气。   沈溪喧诶了一声,突然问道:“那天那件事儿怎么样了?”   “医院赔了钱,”焦衡说着看了沈溪喧一眼,说道:“你为什么不要医药费?”   “你不是都没让我花钱吗?免费医治,好医生。”沈溪喧说着话,见焦衡没反应,他倒是有些想明白了,这钱他确实没拿,是焦衡拿的。   他没吭声,恨不得刚才没有提这个话题,他觉得沈溪喧可能会还钱给他。   却没想到,沈溪喧琢磨了一会儿,说道:“不如我这几天下厨算补偿你了?”   焦衡手一动把旧纱布去掉了,在伤口上处理了一下重新贴一个纱布。沈溪喧在思考关于焦衡和商一明天吃饭的事情,他想到一个把两个人搁在眼皮底下的方法,他说道:“明天你和商一约的晚饭,需要我帮忙吗?”   焦衡贴好了纱布,听到这句话突然沉默了一下,他背过身把纱布和剪刀放回原位,良久说道:“嗯。”   隔天沈溪喧提前了一会儿下班,给焦衡发了微信说他在生鲜超市。焦衡接到消息的时候才刚下班,他看着微信页面一直之前不知道回复什么。不过一会儿沈溪喧又发了一条过来,问道:喜欢吃什么?   简单一点就好。焦衡回复道。   沈溪喧皱了下眉,说道:怎么能简单?   他是要抓住一个人的胃,怎么能简单,沈溪喧为此趁着午休的时间翻了一会儿美食专栏,他等着焦衡回复一条,恨不得他回复满汉全席,沈溪喧都乐意给他做一大桌子菜来讨他开心,然而焦衡一直没有回复,连个正在输入中都不肯出现。   沈溪喧提着东西,用焦衡昨天给他的备用钥匙进了屋,掐算着时间把菜做上了,三个人他做了三菜一汤,门响了,是用钥匙开的,沈溪喧把菜盛到盘子里,准备在焦衡面前自卖自夸,却直接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商一。   焦衡站在商一的身后,他们是一起回来的。   商一有些惊讶地看了沈溪喧一眼,问道:“你也在啊?这回热闹啊。”   他是去接商一了?   沈溪喧面上却说道:“这几天有点事情麻烦焦衡几天。”   焦衡从柜子里拿了双拖鞋给商一,商一进屋之后看了看客厅说道:“还和高中的时候一样,有种时间倒流的感觉。”   “墙新贴了壁纸,别的地方都没有动。”焦衡说道。   商一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墙纸的色调看着很舒服。”   沈溪喧顿了一下,发现竟然没有他插话的余地,他把盘子放到餐桌上,商一突然站起身来,说道:“要我帮忙吗?”   “不用,已经要开饭了。”沈溪喧说道。   吃饭的时候,沈溪喧的话不多,他挨着商一坐,对面坐着焦衡。他更加明显地感觉到商一的视线多半停留在焦衡身上,话题也多半在他们留学阶段上打转。   沈溪喧烦躁地觉得他的这个举动无非是各种意义上的自我折磨。   期间商一夸赞沈溪喧的菜做得很不错,沈溪喧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饭吃到一大半,商一突然问道:“焦衡,你就没想着找个人定下来?”   沈溪喧抬头诧异地看了商一一眼,想从他的脸上捕捉些什么,商一的意思太过明显了,是明晃晃的,他是要表白?   他的几顿饭抵得上留学的七年还有高中那几年吗?   他们为什么一直没走到一起,现在商一却要表白。   焦衡放下筷子,视线在沈溪喧的身上顿了一下,但那人的注意力却还是在商一身上,他问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   沈溪喧突然站起身来,筷子掉了,他努力地平复失态把筷子放回原位,说道:“我去拿几张纸巾。”   他实在挨不住,感觉这两个人只剩下点破,其中根本没有他的事儿。   他给夏迹发了条微信,给我打个电话。   夏迹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沈溪喧接起来说道:“好……我马上回去一趟。”   凭着工作上的借口,沈溪喧顺利地从焦衡家出来了,他刚下了一层楼梯就后悔了,但似乎是非要作弄他一样,他找工作的借口骗人,紧接着就接到总监的电话,让他到楼下等车,工作那边有临时任务,还要他收拾两套干净的衣服。   沈溪喧挣扎了一下,说道:“我这边有点急事儿,能请别人吗?”   总监否决了他的反抗,说道:“已经在楼下了,你不要让人等太久。”   沈溪喧百般无奈地收拾了衣服,上了车,眼看着车都开到高速上了,车上的人才说道:“去D市,你们公司就你一个人,封闭技术培训。”   沈溪喧:“……”   去你妈的封闭技术训练。 第24章   到达D市的时候是晚上十点钟,沈溪喧到了宾馆总算找到了电源,没电关机的手机终于得到了解救,消息推送不断地蹦了出来。   沈溪喧没顾得上其他的消息,拨通了焦衡的电话,他总有话能对焦衡说的。解释一下他为什么一直没回去,或者和他说明最近几天都不会在江州市,或许还能旁敲侧击地知道他和商一之间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但是焦衡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通的状态,他只好放弃了。   已经过了十点钟,焦衡为什么不接电话,也许是因为太吵了没听到,或者是其他的状况,他给江女士拨了通电话,说明他临时到D市出差,让他们晚上接沈灵犀回家住。   江女士叮嘱了两句,沈溪喧胡乱地抓了一把头发,心里的烦躁还没褪去,挂断电话之后他有些失望地发现,并没有有关焦衡的新信息。   沈溪喧拿了套衣服,进了浴室。他侧身站在喷头下面,把伤口的那侧离水尽量远一点。水有点热,白雾蒸腾起来,水流声掩盖住了电视的声音,这情景和昨晚有些相似,但外面没有一个焦衡。   沈溪喧简单地冲了一下躺在了床上,手机一直没响,沈溪喧不甘心地又拨了两通电话过去,还是无人接通,他闭上眼睛,也许是车坐得有点久,精神上过于疲惫,他睡着了。   起先是急促的手机铃声,视线内是有些晃眼的阳光,微微挪开挡在眼前的手,他发现他站在他们高中的操场上,旁边的人催促着他,说道:“愣着干什么呢?打球啊。”   说话的人沈溪喧已经叫不上名字了,只记得似乎是高中同学。沈溪喧重心下沉,一跃而起,手腕一动,篮球呈抛物线滑了出去撞在了篮筐的边缘,它拼命地在边缘打转,离终点只有毫厘。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是高二时候的篮球比赛,他的身体紧绷着,但情绪却已经被时间剥离了,他只是喘着气,视线牢牢地盯着球,忽然有光一闪,像是女同学常拿着的小镜子,沈溪喧抬手挡了一下,而再放下手的时候,他哑着嗓子嗯了一声把身侧的人往怀里一带。   呼吸间是熟悉的味道,沈溪喧的鼻尖贴在他的耳后,温热的呼吸一路滑到了颈侧,他唇角贴在了他的皮肤上,被揽住的人掌心按在他的手腕上,随后攥住了。这给了沈溪喧所有的勇气,心火燎原似的烧成一片,他揽着怀里的人,埋头在他的颈侧,细细地琢吻甚至心有不甘地轻轻啃咬了两下。   他们的呼吸声交错,手指碰着手腕,皮肤上的两处心跳连成一片,床单皱了,特别小的一方天地,其余的都被烧光了似的,又光明又是名副其实的黑暗。   沈溪喧很少有这种强烈的冲动,这人仅仅只是呼吸和味道就让他放不开手,一刻都不行。他手指顺着腰侧一路向下,轻而易举地解开了皮带,那人翻过身突然吻住了他。沈溪喧拽着他的手腕伸手把他的裤子拉掉了一半,手掌抵在他的肩头把人压住,他们喘息着忘我地纠缠在一起,恨不得把所有的欲求都从对方身上索取到。   温度和热情,理解和尊重,还有越发合拍的心跳和彼此交付的越界的喜欢。   身体不断地贴近,两个人交代了的时候,他靠在沈溪喧的肩头喘气,沈溪喧轻笑了一声,笑他,说道:“你每天八百米都白跑了吗?”   那人缓了一会儿,忽然骂了他一句,“傻逼。”   他抬起下巴,揽着沈溪喧的脖子轻轻在他的嘴角吻了一下,声音叫得有些沙哑,还带着点勾人的意味,但他本人却似乎无知无觉,说道:“这是你多少次梦见我了?”   沈溪喧醒来的时候身边根本没有焦衡,身体上的热度却没有褪下去。   ——这是你多少次梦见我了?   他坐起身恍然间想起了什么,这样的梦,他在高中的时候做过一次,与这一次的如出一辙,只是那人骂完人之后就没了下音,更多的其实是他不愿意承认。   他一直以为他为了对商一的占有欲于是对焦衡有着莫大的敌意,他觉得他喜欢的是商一,但情感上却发现他欲求的对象和商一的身影无法重叠在一起,占有欲和欲求对象是两个人,那么喜欢呢,要怎么去分配。   他喜欢焦衡,沈溪喧攥了一下手指,或者在很久以前就是了,焦衡是未来,同样也是他不肯面对的过去。   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是江州的。沈溪喧接起电话,沈灵犀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说道:“哥,你怎么没来接我。我和衡哥在校门口等了你很久啊。”   “这电话号码是……”焦衡去接沈灵犀下晚课了,沈溪喧问道:焦衡在?”   沈灵犀说道:“衡哥的电话坏了,这是借的电话。”   她听到她哥询问焦衡,立刻把手机给了焦衡,自己退到了一边往窗户外面看,这会儿从学校往外走的只有零星几人。   焦衡喂了一声,沈溪喧刚在梦里和他纠缠,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说道:“谢谢你去接灵犀,待会儿我爸妈会到家里把她接回去。”   “你怎么没来?”焦衡单刀直入,声音平淡地问道。   沈溪喧想问的很多,想表达的也很多,但距离和现在的状态令他只能把这些一一咽回肚子里,说道:“我现在在D市,公司有一个封闭的集训。”   “短时间不回来,你的话是这样的意思吗?”焦衡说道。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就是事实,他说道:“大概五天就回去了。”   “你的电话打不通。”   “你给的手机不太好用。”   似乎年代确实有些久远了,沈溪喧想着,他提议说道:“等回去换一个新的。”   焦衡嗯了一声,俨然话题已经快走到了终结,沈溪喧有些急切地说道:“我伤口特别疼。”   沈灵犀回头看了焦衡一眼,他们聊得太久了,焦衡冷淡地应了一声,对沈溪喧说道:“走了,下次联系。”   沈溪喧的封闭集训在D市郊区的别墅区,除了风景好外,出门散步走五分钟都碰不到人,他每次走到别墅区便怨都特别想搭个便车直接到火车站,然后马上回江州去。但事实是他只能被钉在这儿,除了每天要上的课,还有最后一天的PPT演讲。   内容就是总监之间交给他做的项目,他的PPT之前就做了一大半,这几天上完课他都在房间整理资料修改演讲稿子的内容。   他本科毕业想过再继续读书,但后来还是走出校门进了游戏公司,在这方面他比较感兴趣。周五当天,参加集训的每一个人都做了相关汇报,结束之后有一个晚会。沈溪喧拿着房卡开门,也不顾人的邀请,拎着行李叫了个车走了。   到江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五十分,他快到江州的时候给焦衡发了条微信,发了他的位置信息,并且发了一条,我找不到路。   十点钟走出火车站,果然看到了站在出站口等他的焦衡。   两个人上了车,焦衡看了看他,伸手去碰沈溪喧的领口,说道:“伤口的纱布有换吗?”   他们近在咫尺,明明不到一周的时间,他总感觉焦衡好像又和七年前一样,忽然杳无音信了,而这是他们难得的重逢。   沈溪喧盯着他的脸,说道:“我自己换过一次。”   焦衡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生气了,沈溪喧轻轻地笑了两声。上楼的时候一直跟着焦衡,彻底把楼上的家忘掉了。焦衡也并没有说什么。   开门的时候,焦衡的电话突然响了,门开了,他侧过身,说道:“你先进去。”   沈溪喧瞥见来电显示是商一的名字,他拽着焦衡的手腕把人拉进了屋,手揽着人的腰,把门关上了。   沈溪喧压低了声音说道:“别接了。”   还没等焦衡问为什么,沈溪喧的吻已经落了下来,他全凭感觉行事,力道重得时候像是啃咬,轻的时候又似乎在瘙痒。   焦衡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凑上去用舌头去纠缠他的。   别接了。   ??我喜欢你,过去是你,现在是你,未来也是你。   ??我真的很好,我会一直给你证明。   ??所以,请你选择我。 第25章   沈溪喧以为自己会被推开,彻彻底底地为他的一时冲动付出代价,但是焦衡没有。沈溪喧把他的腰揽得更紧,用舌尖反复地抵舔他的上颚,不退缩地入侵,焦衡呼吸不稳地回应着,亲吻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被无限地放大。   他此时此刻无暇多想,除了现在拥抱着的这个人的温度和热情,他别无所求,恨不得下一秒就和他纠缠在一起,沈溪喧没经验连片子都看得少,冷感,甚至对性向都没有清晰的认知,在此之前他很难想象另外一个人能带给他这样的撼动。   把人抵在门上,手顺着腰侧向下,干净利落地解开了皮带。沈溪喧用膝盖微微顶了一下将焦衡的腿分开,随即直接地插入两腿之间在焦衡的下身蹭了一下,只隔了一层内裤,沈溪喧知道他硬了。   焦衡搂着沈溪喧的脖子已经把他的衬衫扯掉了一半,接吻的间隙焦衡盯着沈溪喧看,很专注,一贯的蛮不在乎被抛之脑后,连沈溪喧平日里极其厌恶的冷淡都成了蓄意引诱。衬衫挂在臂弯,沈溪喧没理会,他现在一丁点也不想离他太远。沈溪喧低头咬了一口焦衡的耳垂,轻吻在脖颈落下,手顺势把焦衡的内裤往下褪,焦衡冷不丁地攥了一下他的手腕。   焦衡哑着声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他说完攥着沈溪喧的手脱掉了内裤,抬起腿把挂在小腿上的裤子除掉,干脆地把下半身都脱干净了。   喜欢的人当着自己的面做了这些,沈溪喧呼吸一滞,低头啃咬焦衡的锁骨。   他们急切地接吻,不太从容地解扣子,抚摸彼此的身体。全凭着感觉行事,仅仅靠着欲求驱使行动,想着无数种能够拥有他的方式。他们磕磕绊绊的从客厅到了卧室,沈溪喧手掌贴在焦衡的腰上把人压在了床上,沈溪喧直接握住了焦衡的下身,毫无防备的焦衡难耐地喘了一声。   沈溪喧有些难耐地低头与焦衡亲吻,手指在他的胸口上打转,时轻时重地掠过胸口的红点,而亲吻也慢慢地向下,一路吻到了肚脐,沈溪喧把焦衡的左腿挂在臂弯里,俯下身子,在腿根旁边琢吻。   温热的呼吸太近,焦衡硬得难受,他想撑起身子,只撑了一半,沈溪喧冷不丁地起身,拖着他的左腿,把他的身体折起来,低头在他腿间的软肉上咬了一口。   焦衡被刺激地唔了一声,差点叫出声,随即沈溪喧又握住了他的下身,手指不断地划过会阴,在前端打转,快感来得很直接,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的。   他开始发热,甚至像跑三千米一样流汗,而且他只要想到亲吻他的这个人是沈溪喧……   感情这种东西,离他远的时候,远到觉得早就抽离了,但让他心跳的人没再出现,等到离他近的时候,他刚回国的那天,和七年前出国的时候一样。   七年前他走的时候,满心都是沈溪喧,回来的时候,想的竟然也是同一个人。然后他碰到了沈溪喧,他看起来稳重很多,但还是多管闲事儿的与人为善,但对着他的时候,伪装的稳重摇摇欲坠,眉梢上挂着明晃晃的厌烦。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但谁让这颗心认了主,只记得他一个人呢。   穴口被顶住,沈溪喧手指只进了一半,干涩又紧致,他怕焦衡疼,手指抽了出来。焦衡眼热地顿了一下说道:“抽屉里有润滑剂。”   他碰见沈溪喧那天,用沈溪喧给的一百块买的,后来一直丢在抽屉里落灰。   这一次手指进入得稍微顺畅一些,焦衡的一只手臂横在额头上,一条腿被沈溪喧把控着,他的手指不断地在后穴进进出出。   沈溪喧难得有点紧张,他高考的时候不紧张,面试的时候不紧张,二十多年吊儿郎当万事不挂心。当他意识到这个人是他喜欢的人的时候,他开始对自己挑挑拣拣。他的视线放在焦衡身上,以至于在触及焦衡敏感点的时候,他发现了焦衡突然的颤抖和扣紧的牙关。   尽管焦衡想要掩饰,然而沈溪喧不断地刺激他,焦衡咬了咬牙,到底没忍住嗯了一声,调子有点变了,沈溪喧俯下身亲了他的嘴角,低声说道:“比梦里叫得还要好听。”   焦衡揽住沈溪喧的脖子把他的话吞到肚子里,不断地和他纠缠,分开的时候说道:“你进来。”   说着把两条腿缠到了沈溪喧的腰上,下身抵住了穴口,沈溪喧手摸到穴口,慢慢地拓进,褶皱被推平,焦衡的手撑在沈溪喧的腹部,沈溪喧进了一大半,抬手抹了一下焦衡额角的汗,挺身没入。   焦衡闷哼一声,缓了一会儿,他意识到沈溪喧一直在盯着他看,他耳根红了一片,想把放在他小腹上的手抽走,然后沈溪喧却突然俯身抽插起来,摇摇晃晃,每次都顶在他要命的地方,他双手无处安放,被撞碎的思绪也没有。   他难耐地叫了两声,引来沈溪喧更加激烈的反馈,沈溪喧拽着人的手腕把人翻了身按在床上,下体还在焦衡的身体里转了半圈,使劲儿碾过敏感点,逼得焦衡红了眼圈,还没等他从这种强烈的感觉里走出来,沈溪喧死死环着他的腰,半撑着身子不断地顶弄起来。   这样的姿势让他们挨得更近,四肢交缠,而沈溪喧还觉得不够,不断地亲吻着他的后颈,不断地吮吸,有点疼但那一片皮肤都像是要烧着了。   焦衡的脚趾舒服地蜷缩起来,沈溪喧扣着焦衡的左手压在被单上,整个人罩着焦衡,他另一只手抚弄着焦衡的下身,他恨不得把所有的温柔和热情都一并交付给这个人,这种感觉特别强烈。   他按着焦衡在做爱。   沈溪喧喘息着,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他尽他所能,想到所有能让焦衡舒服的办法,尽管显得不是那么熟练。   焦衡前后被夹击,有些失神地张了张嘴,呻吟了一声交代了。沈溪喧低头分开唇瓣,舌头舔了焦衡一下,随即捞起焦衡的腰不容置喙地顶起来。   刚刚高潮完,后穴又软又湿,焦衡闷哼一声,有些招架不来地扣牢了沈溪喧的肩膀,找一点借力的地方,额前的刘海被汗打得有点湿,呻吟声断断续续的,被弄得有点狠了也是半句话都没有。   沈溪喧看着焦衡说道:“你真的要哭了。”   焦衡揽着他的脖子索吻,被沈溪喧狠狠地顶上敏感点,叫了一声,沈溪喧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是被我弄哭的。”   焦衡本来是想肯定他的,然而他想说话都被沈溪喧顶碎了,只能毫无意义地呻吟。直到沈溪喧交代之后,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焦衡不想说话,翻了个身贴在沈溪喧的身上,两个人身上都出了不少汗,还有胡闹以后弄出来的精液。   沈溪喧把下巴搁在焦衡的肩膀上,看到他肩膀上被自己弄出来的青青紫紫的印子,心里异常地满足。   他就是这么肤浅的人,肤浅地觉得高兴。   沈溪喧说道:“我高中的时候特别讨厌你,也有一段时间误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别人,这应该是最蠢的,连喜欢和友情都分不清。”   焦衡嗯了一声,摸了摸沈溪喧的后颈。焦衡的喜欢其实显而易见,他却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的。   他们好像错过了高中的那两年,单纯为了看不顺眼而互相排斥,又错过了七年。他忍不住去想,也许焦衡这辈子都没回来。   他还是不明白什么是喜欢,还是冷感,这辈子就这么过了,或者再过两三年,老天眷顾有了一个他会心跳的对象,然后想到焦衡的时候,只会冷着脸骂他傻逼,依旧在照片上给他加一个难看的爆炸头。   他们可能就是那个结局了。   沈溪喧吻了一下焦衡的脖颈,说道:“谢谢你回来了。” 第26章   两个人不说话抱着,等着呼吸平缓了,沈溪喧拽着人去浴室清理。他搬了个小凳子放在浴室,焦衡坐在他身上,沈溪喧低头仔细地帮他清理后方。   浴室的门关着,构成一个逼仄的小空间,他们两个身量相差无几,焦衡分开腿坐在沈溪喧的身上,他微微动了一下,沈溪喧以为他不舒服立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难受?”   焦衡的那一点点不自在,在看到沈溪喧那张有些严肃过头的脸之后彻底不翼而飞了,他破功地笑了一声,头仰着倚在沈溪喧的肩膀上。沈溪喧有些不明所以,但还笑得出声就是没事,他感觉到自己的紧张过度,也不禁笑了起来。   二十七八岁谈起恋爱也一样像个十多岁的少年似的。   焦衡说道:“你做物理卷子的时候要是这么认真,就让你一次第一名。”   他把焦衡的挑衅放在心里打了个分,根本不及格,这一点放在以往他或许还会跳脚,但现在不是。   焦衡考第一和他考第一,没什么区别。   沈溪喧手指往里探了探,准确地刮了一下他的敏感点,焦衡身体往前挺了一下,沈溪喧的胳膊从背后亲昵地环着他手掌叩在他的肩膀上,不强硬,很温和地把他按在怀里,焦衡想逃也无门,只能喘着骂了他一声傻逼。   他们从小互相骂到大,全是真情流露,没想到到最后俨然彻底变味,成了打情骂俏的话。   “你对你现在处境是有什么样的误解?”   焦衡微微侧过脸咬了一下沈溪喧的耳垂,用牙齿碾了一下,湿漉漉的呼吸打在沈溪喧的耳侧,说道:“我觉得你的误解更深一点。”   存心勾人,沈溪喧捋平了翘起来的嘴角勾起他的一条腿,沈溪喧打开花洒,帮他把下身清洗干净。两个人清理完躺回床上已经很晚了,沈溪喧一晚上心情忽上忽下和坐了一趟过山车似的,心里还被得偿所愿填得满满的。   他有些睡不着,睁开眼睛看到旁边的焦衡正盯着他看。焦衡抬了一半的手不再迟疑落在了沈溪喧的额前帮他拨了拨头发,沈溪喧把人搂过来,鼻尖抵在他的颈侧,嗅他身上的清香味,问道:“你高中时候是不是特别喜欢我。”   关于这一点他甚至有些得意。   焦衡不想让他那么得意,但在还没想好嘲笑他的自作多情之前,沈溪喧说道:“我的男朋友。”   他愕然于沈溪喧的直接,和身份突然之间的变化,他突然觉得放纵沈溪喧的得意没什么不好的,他不是也一样因为沈溪喧的所有近一步的行为欣喜雀跃,关于这些,他们是在共同分享。   沈溪喧特别擅长,让他心甘情愿地把底牌都放出来。太犯规,他又偏偏吃这一套。   “特别喜欢你。”他叩紧了沈溪喧的肩膀,低声说道。   第二天照常焦衡开车送沈溪喧去上班,沈溪喧提前五分钟坐在了工位上,手边的热橙汁已经喝掉了一半。   夏迹瞄了他一眼,见他心情愉悦,与办公室内一众苦瓜脸全然不同,小声嘀咕:“莫非在封闭集训营有了旷世奇恋。”   沈溪喧没听清,满脑子想着晚上要做点什么菜,焦衡似乎不太喜欢吃甜的,小炒肉可以试一试。   他注意到夏迹似乎在和他说话,不太走心地问道:“嗯?”   夏迹翻了个白眼,彻底地明白他在沈溪喧这里遭遇了极其冷淡的对待,他说道:“见色忘义,损友。”   沈溪喧挑了下眉,品味了一下,评价道:“用词精确,进步很大,再接再厉。”   话音刚落,沈溪喧就被上司叫走了,夏迹一肚子反击的话落了个空,只得灌了一大杯水,顺便好心保佑沈溪喧别摊上什么大事。   上司看了沈溪喧一眼,把钢笔放在文件上,说道:“你在集训营做的汇报,我已经看过了,表现的很好。”   封闭集训的事情居然也需要上司插手,这一点沈溪喧着实没想到,只以为是被临时顶上去的人而已。   “张琤辞职之前和我推荐过你。我考虑了一下,觉得你可以胜任。”张琤是他们技术组的总监。   他想问张琤辞职的事情又因为升职的事儿太过突然,他怔了一下,最后谢过上司然后就被打发出来继续工作。   夏迹看他脸色有些古怪,问道:“不会是好不灵坏的灵,真摊上大事儿了吧?”   事实是,沈溪喧确实摊上事儿了,不过这是好事儿。   当天下午沈溪喧就换了办公桌,职工卡都换了一张。他下班晚了一点,走到科技园门口焦衡的车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他拉开车门上车,系好安全带开口说道:“晚上我下厨,一道小炒肉一道醋溜芽白,满意吗?”   焦衡也不说话,盯着他脸看,沈溪喧被看得有些古怪,摸了一下侧脸,问道:“怎么了?”   焦衡轻笑了一声,发动车子,说道:“看你怎么这么沉稳。”   “嗯?”   “我买了酒。”焦衡指了指后座,说道:“庆祝你升职加薪。”   沈溪喧本来打算待会儿再说,结果焦衡已经知道了,肯定是夏迹说的,他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夏迹跑去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他柜还没出,怎么也扯不到焦衡身上。   焦衡说道:“没有,他只是发了个朋友圈。就在刚刚。”   话音刚落,沈溪喧的微信消息一条一条地往外蹦,全是恭喜他升职的。他直接把微信退出了扔到了后座,偏过头看焦衡。   车进了小区,焦衡停好准备下车,沈溪喧侧着脸看了他一路,焦衡问道:“你干什么?”   沈溪喧说道:“夸我。”   幼稚,太幼稚了。   但焦衡顿了一下,勾了勾嘴角说道:“夸你。”   吃完饭之后,外面下起了雨,本来打算一起出门看电影,但雨下得太大。焦衡抱着电脑靠在沙发上,沈溪喧找了个抱枕放在他脖子后面,让人靠着舒服一点。   电影吹了,两个人开着电视,电视里是广告,两个人一人抱着一个电脑,起先焦衡还在看论文后来盯着发呆的沈溪喧看。   “我们一起打游戏?”焦衡突然提议道。   沈溪喧在打游戏这方面还是很有自信的,而且目前的状态,他根本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在焦衡跟前翘尾巴的机会,立刻说道:“好。”   焦衡其实并不擅长,他很少玩这些东西,就连刚接触也是高中知道沈溪喧喜欢玩这些东西,而且为此多次翘课。   沈溪喧拿着电脑凑到焦衡身边,看了一眼他的ID,心里颇不是滋味地搜索。   ID:乖巧等他   等谁?   他看了一眼焦衡,没想到他一脸坦荡,只是疑惑地问道:“你加好了吗?”   沈溪喧只好点击了添加,开了一局游戏,刚开五分钟。   对面中单法师开始疯狂刷屏。   可爱想亲:我们是情侣名,你是在等我吗?   可爱想亲:你别走,我不杀你,mua~   沈溪喧瞄了一眼,立刻从下路杀到了中单,哪儿有法师就杀到哪儿。   可爱想亲:你一个adc盯着追着法师跑什么?!!!   沈溪喧挑了挑眉,敲了敲键盘。   过桥蛋挞:情侣名?   焦衡没空看他们打的字,根本没注意到,只是发现沈溪喧突然停住了,他偏头问道:“怎么了?”   沈溪喧顿了一下,说道:“我好好看着你才行,一不留神有人就想拐我老公。” 第27章   元旦过后,高中同学又凑在一起组织了次聚会,雪特别大,沈溪喧临时加班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仍然是老地方,一样的包间,沈溪喧一进屋就看到焦衡坐在那儿,他正往杯子里倒热水,身边坐着的是商一。   这感觉特别熟悉,连坐的位置都没变化。夏迹在旁边琢磨了一会儿,想着待会儿又要见着修罗场,没想到沈溪喧径直走过去在焦衡身边的位置坐下了。   沈溪喧说道:“加班,来得有点晚。”   他身上带着外面的冷气,身上沾着的雪迅速融化了。   商一说道:“大忙人好久不见,上次升职的事儿还没恭喜你。”   “到底谁才是大忙人啊。”夏迹插话,掐着手指算着说道:“上周末有事,这周末也有事,只能周五能安排时间出来吃饭。”   商一没话说了,倒了杯酒,举杯认错,态度诚恳说道:“自罚,您看成吗?”   焦衡烫好了杯子,重新倒了一杯茶水放到沈溪喧眼前,沈溪喧朝他勾了勾嘴角,说道:“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焦衡说道。   沈溪喧微微侧过身,在他耳边说道:“我看到你在科技园门口转了一圈。”   他说着伸手摸了一下焦衡的手,体温暖暖的,他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出门的时候没看到焦衡的车心里还舒服了一些。雪下得大,焦衡要来接他下班,他没答应,生怕人在外面受了凉,他微微捏了一下焦衡的手,说道:“围巾戴了吗?”   沈溪喧买的,两条,他们一人一条。   “没戴。”   沈溪喧刚张口想把戴围巾的好处和焦衡在说一遍,焦衡穿了件红白格的衬衫,额前的刘海有点长了,这会儿沾过雪,服服帖帖地在额前,看着年纪很小,包厢内是暖光,着实有点灯下看美人的意味。   他心跳得有点厉害,一时忘了词。而焦衡却盯着他笑了一声,沈溪喧忍不住也笑起来。   商一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沈溪喧用手搭了一下焦衡的肩膀,说道:“这是命中注定的。”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有彼此最清楚,旁人只是嘲笑沈溪喧越长大越酸。商一喝了口酒,视线落在焦衡身上,只停顿了一会儿又被人叫去了。   当天晚上,因为见识过焦衡的一杯倒,沈溪喧把酒都拦下了,聚会结束的时候不负众望地有点喝多了,走路恨不得在雪地上飘。   夏迹和焦衡一起把他搬上了车,夏迹同情地看了焦衡一眼,说道:“要不我跟你回去一趟。”   焦衡说道:“他住我家,不麻烦。”   说着和他道别,打开后门把沈溪喧扶正了,低声问他要不要先喝点水,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还是平常的焦衡,声音也没变,但就是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夏迹合了一下眼睛,去路边拦车了。   给沈溪喧喝了点水,焦衡才开着车上路了,沈溪喧被焦衡扶着进了屋,衣服被脱掉扔到了浴室门口,沈溪喧嫌弃酒气太大,这东西全部不许进入卧室。   焦衡被弄乐了,说道:“你酒味不大?”   沈溪喧蹙了下眉,说道:“洗澡。”   说着扯着人的手腕就往浴室走,焦衡刚把羽绒服脱下来,衣服穿得整齐,他挣了一下说道:“我把衣服先脱了。”   这话完全说来哄人的,醉鬼听了就忘。   然而沈溪喧根本没放开他,被他挣得脚下一个不稳倒在了地上。   焦衡吓了一跳,忙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担忧地问道:“疼不疼,磕到了?”   沈溪喧倒吸了一口气,有点疼,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耳侧说道:“焦衡。”   声音很好听,焦衡一直都知道沈溪喧的声音好听,尤其是叫他名字的时候。他其实运气特别好,沈溪喧用无数种态度喊过他的名字,看傻逼的那种还有喊喜欢的人的那种。   焦衡站起身来把淋浴打开,浴室的暖风打着,湿漉漉的暖,沈溪喧衬衫湿了一半粘在身上,手正在解皮带,有点费力。焦衡呼吸一滞,俯下身撑在沈溪喧的身上,手指把沈溪喧的衬衫解开,裤子也一并脱掉,把人扒干净了顺便把自己裤子也脱了。   对喝醉了的人有欲求,虽然有点不厚道,焦衡觉得自己就快爆炸了,不能忍,低头轻轻地吮了一下沈溪喧的唇珠,一只手帮自己扩张。焦衡磕磕绊绊地扩张,低着头眼睛微微眯着,落入沈溪喧眼里的就是这一幕。   他伸手握住焦衡的手腕,用力一拽把人反压在了身下,焦衡毫无防备,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沈溪喧说道:“趁着我喝醉,想做什么坏事?”   沈溪喧的手指长驱直入,直接顶在了敏感点上,焦衡轻哼了一声,彻底被夺走了主动权。两个人边接吻边进磕磕绊绊地进了卧室。两个人侧身躺着,沈溪喧把人按到自己的怀里,焦衡的后背贴着他的胸口,心跳声不断里透过胸腔传递出来。   焦衡的呼吸不稳,腰下面已经软了,沈溪喧不断地啃咬着后颈,手指在后面作乱,另外一只手捏住了胸口的红点,焦衡面红耳赤地听到了发腻的水声。   被撩得有点受不住,焦衡喘着气说道:“进来。”   沈溪喧嗯了一声,侧着身进入了他。   进入的时候两个人几乎同时喟叹了一声,身体被填满和被包裹的感觉,迅速地膨胀把心全部都填满了。   沈溪喧的动作并不快,称得上是和缓的,但每一次都很深入,碾在敏感点上,无限地延伸着快感,这一场做的像是泡在温水里,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服地张开了。   焦衡忍不住在沈溪喧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呻吟,他越是叫沈溪喧就越是兴奋,每一下都顶在上面,又不肯让焦衡自己摸前面,攥着他的手腕,不快不慢地挺着腰,恶劣又温柔。   沈溪喧问道:“高中为什么和我吵架?”   沈溪喧拉着人坐起来,自下而上地顶弄起来,一改之前的温和,手指从焦衡扬起的下巴往下滑,焦衡呼吸被顶碎了,喘了一下说道:“看你傻逼,只想和你吵架。”   搞不清自己状况的焦衡被按着狠狠地顶了一通,眼角都弄红了,后来躺在床上一根手指都不乐意动。   他其实骗人呢。   快毕业的时候,他想过和沈溪喧表白。两个抱着平复呼吸,两个大男人缠在一起,挺暖和的一点都不觉得对方碍事。   焦衡说道:“那时候我和夏迹要过你的手机号。”   沈溪喧一听愣了,说道:“我没收到过你的短信和电话。”   他仔细地在回忆里翻了翻,确定没有这样的插曲,焦衡嗯了一声,说道:“怪我。”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沈溪喧收到了一条短信。   ——尊敬的客户您好,您尾号0334的手机号码,截止2010年6月20日00:52,您的可用普通预存款结余5.00元、专用预存款结余0.00元。   号码显示未知,他顿了一下,有点奇怪,紧接着又来了第二条。   ——尊敬的客户您好,您尾号0334的手机号码,截止2010年6月20日00:53,您的可用普通预存款结余0.20元、专用预存款结余0.00元。   他看着短信突然想起来,他高中时候的手机号码尾号是0334,2010年是他高考的那年。高考那年的夏天,他似乎收到过这样两条古怪的短信,因为没有了下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   手机这时又响了。   ——我替2010年的我给你道歉,来晚了。但是,我还是爱你。焦衡。   焦衡倒了杯水,手不太稳,倒了半杯就放弃了。   他七年前给沈溪喧发了同样的短信,只是没有最后一条,他那时候是分着三天发的,发完第二条的时候,他很兴奋但又焦虑,可惜他也在那天知道了,他会出国留学。   两个小时的时差,身在不同的国家,所见所闻都不一样,焦衡对国外的焦虑,多半竟然是,他还没去追沈溪喧啊。   ——那个傻逼。   只能这样了,当时的他以为就只能这样了。   没想到,七年之后他还能有机会完整地发送这三条短信,又笨拙又小心翼翼。   手机响了一下。   是沈溪喧回复的短信。   ——我觉得我永远都会爱你。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